此时此刻,白小真正沉湎于感悟之中,而且所感悟的,就是几乎要他命的这一剑。
这一剑,根本谈不上惊天动地。可对白小真来讲,却使他触及了生死界线,因此也令他,得到一种很玄妙的感悟。
白小真元灵之上,无数的符印链条在飞舞,这些符印链条相互交织,构成新的神通,戳心剑。
一把剑,戳穿一颗心脏。剑尖在滴血,心脏却仍在跳动。
这个神通,看起来并不复杂,却包括了非常复杂的意境。生与死,希望与绝望,留恋与舍弃,坚强与软弱,无畏与恐惧等等。
这个神通还只是雏形,神通的核心部分,也最具杀伤力的部分,估计还需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构建出来。
这个核心部分,就是剑化心心化剑。当他施展戳心剑之时,剑其实是用来防御,真正杀人于无须的是心,心剑。
洪卫诚那一剑,差点戳穿白小真心脏,却也令他因祸得福,以小小的年龄,就能感悟生死。
与此同时,那一剑也触动先天道骨纹,领悟了其中一段符印。白小真以自身的感悟,再加上对这段符印的参悟,来构建戳心剑神通。
这个神通,已经属于意境神通范畴,远高于一般的道则神通。比如葫芦藤印与葫芦印,就是普通的道则神通。
戳心剑神通虽未成形,但白小真领悟出其意境之时,他的整个修为,也随之大幅提升。包括他之前的所有神通,也自然而然地得到提升。
这样说起来,他似乎应该感激洪卫诚。当然了,白小真也有如此想法,待戳心剑神通完满之日,他必会好好报答洪卫诚。
可能是心有灵犀吧,洪卫诚也等不及挖空沼泽地。他迫切要见白小真一面,于是亲自动手,驾驭乌金剑直戳入烂泥中。
乌金剑如同蛟龙一般,在沼泽地里来回巡弋。木桩纷纷被绞碎,白小真自然也被惊醒。
幸好他的意境感悟已完成,否则,被洪卫诚这一捣乱,可就损失惨重了。
在修炼界,骚扰他人修炼,等同于偷袭,属于最大的仇怨之一。被骚扰的一方,除非实力实在不济,否则决不会容忍。
“老狗,我白小真指天为誓,一日之后,我要将你和所有手下,一个个杀狗取丹!”白小真狠狠地起誓道。
丹火教士都是丹修,也即修炼内丹。功法上主要有七重天,一重天凝丹气,二重天凝丹液,三重天凝丹髓,四重天凝丹珠,五重天成就内丹。
对应灵修体系,四重天相当于灵王境界。也即是说,要进入法王境的丹修者,才会开始凝结内丹。
要真正结成丹珠,也即所谓丹胎,则是大法王境界之事。因此,白小真发誓要杀人取丹,即等于将所有大法王境教士,列为猎杀目标。
不过发誓不能当饭吃,更不能保命,眼前最重要的,当然是如何应这一劫。
白小真当即攥起乌金刀轮,目前惟有这把刀轮,可抵挡洪卫诚的乌金剑。因此他即使只剩半条命,也不敢遗弃此刀轮。
突然,他又想起一物,赶紧从牛皮甲的夹层中,掏出一把小锥子来。
这小锥子的锥把,用的是祭炼过的兽骨。可锥头却是法宝碎片,是从陵墓世界界洞带出来之物。
既然他的戳心剑神通,尚欠缺剑心,那就用这把小锥子,来滥竽充数吧。至少在对敌之际,能冷不防地吓唬一下对手。
于是他开始尝试糅合两者,结果完全出乎意料,锥头竟自动吸取符印。
白小真不禁惊喜若狂,全力催动戳心剑雏形,期待它能被碎片完全摄取。
可惜,碎片仅零碎地摄取一些符印,甚至都未能形成链条。即使如此,他也感应到锥形碎片的变化,它似乎变轻了一些。
白小真赶紧从牛皮甲里,摸出一把铁钳子,钳住碎片掰了下来。
再次与戳心剑神通结合,锥形碎片竟悬浮起来。它继续摄取符印,终于形成一条符印链条,随之开始疯狂吸纳灵力。
就在白小真沉湎于喜悦之际,一股强烈的波动迎面而来,他当即双手紧攥乌金刀轮,迎着波动全力击出。
“铮!嘣!”
乌金剑与轮环猛烈相撞,剑尖当即折断,蕴含的能量也同时大爆发。
乌金剑被震飞的瞬间,也失去了控制。白小真当即施展暴龙爪,死死抓住这把乌金飞剑。
“好!”洪卫诚居然大声喝彩,“痛快!痛快!道友,何不出来一战?”
白小真强咽下一口血,嘴上一声不吭,心里却在狠狠地痛骂。战你娘!小爷我若有你两成的年龄,绝对可以摁住你打屁屁!
白小真真有点冤枉老狗了,其实老狗口中的道友,并非指他,而是臆想的高人。洪卫诚根本没想到,挡下这一剑的,居然是白小真本人。
“道友,既然你不肯屈尊出来,那老夫就屈尊去会会你!剑来!”洪卫诚朗声道。
他一招手,老六的骨剑飞入他手中。
“给我开!”
洪卫诚一剑劈出,一道磅礴的剑气,如同巨犁一般,硬生生将烂泥冲开,直达白小真藏身之处。
在洪卫诚喊出剑来之时,白小真已知会面不可避免,因此已做好应战准备。当剑气犁开泥土而来时,他也以泥盾迎击。
“嘭!”
泥盾即刻被打爆,连符印链条都被打散。白小真却借助反震之力,冲上了地面。
洪卫诚大感意外,“噫!怎么只有你这个小妖孽?你的护道人呢?”
“哈哈哈,好你个老贼!你找我的护道人?它就在此!”白小真扬起乌金刀轮吼道。
乌金刀轮的正中,凹下一个口子,正是乌金飞剑所留。洪卫诚心脏倏地收缩,瞳孔也同时收缩。
这小妖孽,他真的凭一把刀轮,就能挡住老夫的倾力一剑?绝无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的护道人,再接老夫一剑吧。”洪卫诚风轻云淡道。
“我呸!好你个不要脸的老贼!你今年贵庚?你修炼了多少年?答我!”白小真厉声问道。
“这……”洪卫诚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些微涟漪。
“老夫十四岁求道,今年苟活一百一十三载,修炼也有九十九载了。”洪卫诚倒也老实答道。
“在下白小真,二十二岁添两月,修炼差不多四年了。”白小真很平静道。
洪卫诚肃然抱拳,“白小友真乃人中之龙!老夫真心佩服!只是可惜,小友修的是魔道,你我之间,终究无法成为忘年之交。”
洪卫诚是真正的惊讶不已,同时也理所当然难以置信。他不知道,白小真所说的四年,还是将沉睡的三年算进去了。
“呵呵,老贼你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只是老贼你的意思,是否可理解为,咱们之间必有一死战?”白小真笑问道。
洪卫诚肃然点头,“正是如此!白小友,凭良心讲,老夫实在不愿向小友出手,可自古正邪不两立,老夫也是迫不得已!”
白小真连连点头,“好说好说,老贼你切莫客气,该杀还是要杀!比如在下,就打算宰了你所有的手下,而且是杀猪取丹!”
“痛快!痛快!小友为人豪爽耿直,正是性情中人!老夫与你,实在是相见恨晚!白小友,请!”洪卫诚豪迈地道。
白小真不再说话,右手食中两指徐徐扬起,尚未指向老贼,一股肃杀之气,已将其笼罩。
白小真右手上出现一道剑影,剑影前还有个心影。剑影欲戳向心影,尚未触及心影,剑尖上已有血影滴落。
滴答!
洪卫诚与身旁神捕队员的心,也倏地收缩。其中十二、十三和十四号,更是直接瘫软在地。
洪卫诚的瞳孔,也同步缩成米珠般大。同时,他更是作出一个决定,绝对不能让白小真出招!
“吓!”
暴喝声中,洪卫诚竟双手抡剑,全力戳向白小真。一道灿烂的剑光,如同实体一般,狠狠射中白小真胸膛。
剑光是丹修圣境者的神通,也即入六重天境界后的手段。洪卫诚是五重天大圆满,因此倾力一击之下,也能勉强发出剑光。
同一刹那,白小真两指指向老贼的心脏,剑影戳穿心影,同时有一道黑线,没入老贼右胸。关键时刻,洪卫诚倏地一挪身,避开了心脏部位。
“铛!”
在牛皮甲爆开的刹那,灵钟罩剧烈震荡,却依然挡不住剑光。幸好,由骨骼符印发出的符光罩,挡住了剑光。
不过,老贼的剑光是由罡力所化,带有非常强劲的冲击力,也即相当于蛮力。于是一击之下,白小真犹如暴风中的纸鹞,一下被刮到五十丈外。
白小真在空中连打了十几个滚,这才稳稳落地。看起来有点丢脸,实际上是最正确的做法,硬扛根本就无意义。
灵钟能有效克制法力,对蛮力却是力不从心。但灵钟随即二次震荡,抵消向本体侵蚀的暗劲,否则的话,白小真也会被震碎五脏六腑。
洪卫诚也是踉跄而退,同时狂喷一大口血,“走!”
老四与老六,慌忙架住洪卫诚。老七、老八和老十,则拽起三名瘫倒的同伙,一伙人仓皇而退。
那十一号与十二号,却仍混混沌沌地呆立原地。老四连喝几声,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转身撒腿就跑。
神捕队有十多个人在场,包括洪卫诚在内,却无一人敢趁机去杀白小真。他们只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永远不要再见到这妖孽。
洪卫诚先请对手出招,却又突然抢先发难,如同偷袭。他不敢让白小真出招,因为他断定自己接不起,所以从一开始,他已输了。
白小真剑招未出,但剑意已将其心摧毁。一旦失去争雄之心,修炼九十九载又如何?功力再高又如何?
不过,老贼仓皇退走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哪块锥形碎片。这碎片射入他胸膛后,居然在吞噬他的精气与精血。
更要命的是,这块碎片距离心脏太近,洪卫诚根本不敢去拔它。他惟一可做的,就是马上找个安全地方,然后全力压制这诡异碎片。
这神捕队一退,那魅影武士与雷霆武士,自然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随即如潮水般退去。
白小真长长地吁了口气,随之浑身一阵虚脱,几乎昏迷过去。他赶紧就地盘膝坐下,运功疗伤。
刚刚真是兵行险着到极点,他将自己的性命,完全托付给先天道骨纹,假如最关键的刹那,符光罩未能如愿反应的话,他现在就是一团烂肉了。
在烂泥底下,白小真已推演过十遍,结果都是一样。他只有一击之力,一击之后,就随便一名甲士都可杀死他。
洪卫诚先出手,他惟有一死。他先出手,同样无任何机会,只是将死亡延迟一息罢了。
他惟一的机会,就是老贼全力出手的刹那。因为那一霎,洪卫诚的防范会降到最低,尤其是不得不出手之际,他心神也难免有些恍惚。
因此,白小真必须泰然承受老贼一击,不得有任何闪避和招架。甚至,连心神的一丝恐惧都不允许。
这对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讲,绝对是不可思议之事,但他却做到了。在那如闪电般灿烂的剑光下,他消无声息地射出碎片,重创了洪卫诚。
当然严格来讲,白小真不能算初出茅庐。陷入陵墓世界令他失去所有修为,一切都得从头体验,但他记忆仍在,心态上从来不怵所谓强者。
片刻后,五道人影飞掠而来,正是魅影五毒他们。先前的一番激战,他们反而是有惊无险,因为高手都去围攻白小真了。
面对最弱的雷霆武士,对这五人来讲,真和砍瓜切菜差不多。白小真发出撤离啸声后,五人也没远遁,而是就地遁入地下。
“蛇男,施展精血化翼!”白小真命令道。
蛇男猛地一抖身,后背浮现一对翅膀虚影。跟着,两道血线注入虚影之中,然后像画工笔画一般,勾画起翅膀来。
蛇男只是大灵师境界,不可能像白小真那样,精血化形一下就可成形。
白小真闪身到蛇男背后,同时从牛皮甲里面,掏出一团白玉髓。他轻轻一掰,将白玉髓一分为二,贴到血鹰翼翼根上。
两股灵力随之汹涌而出,将白玉髓一下注入血鹰翼。眨眼间,血鹰翼变成了白玉鹰翼,只是工笔画般的血纹不变。
跟着,白小真又将自身精血注入,鹰翼血纹即刻加深,且隐隐发出红光。
“蛇男,你去追踪那老贼,假如他们想骑马逃走,先把马宰了!”白小真俨然下令道。
“是,公子。”蛇男忙躬身领命,随之腾空而起。
白玉鹰翼一煽,嗖的一声,蛇男已飙出三十丈。他也不由小吃一惊,这速度完全超乎他想象。
“你们四男四面散开,放出所有纸人和纸鹞,一个都不可以放走!”白小真继续下令道。
“是,公子。”四男齐齐躬身领命,随之分别向四面飞掠而去。
白小真微微一笑,“蛛女,备好绳子,跟我绑狗去!”
他首先下手的是魅影武士,他不担心洪卫诚能跑掉。而这些魅影武士,光凭魅影五毒却无法对付。
风驰电掣般一阵急掠后,追上了魅影武士群,一共有三十七人。白小真施展出暴龙爪,攫住一名武士往后一扔,跟着抓向第二个。
白小真并未下杀手,而是用上法力禁锢。被抓住的武士,短时间内如同身陷牛皮胶,怎么挣扎也挣不脱。
后面赶上来的蛛女,手上的蚕丝细绳一甩,已将一名武士绑牢。这些蚕丝细绳虽非珍稀材质,但已经过白小真祭炼,施加了符印。
白小真扔一个,蛛女绑一个,一气绑起了三十五人。剩下两个修为最高的,他却掀开他们面罩,直接施加禁制。
丹修不修元灵,只有到育出丹体,也即元婴之时,才会生成元神。这两人都是少法王,才刚刚形成丹胚胎,当然不可能有元神。
白小真以符印配合魂丝,构成灵虫螫入对方脑子,不降就直接吞噬脑子。出乎意料地,这两人居然真的死也不降。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他俩如果投降白小真,其亲人就会被送去挖矿,或者去极寒之地修路。
结果当然就是被折磨至死,且不大可能有幸免机会。
白小真没时间陪他们折腾,当即切下他们头脑封存。他随手将脑袋抛给蛛女,并吩咐她剥取丹巢,而他赶去支援蛇男。
东面五十里外,神捕队不仅准备了马匹,还备有三艘小飞舟。幸好白小真料敌先机,先将蛇男派了过来。
有了白玉翼相助,蛇男能真正的在天上飞,当然要比贴地飞掠快得多。他耀武扬威地,从神捕队上空飞过,抢先到达接应点。
负责看守马匹的,只是一队黑甲,对一名大灵师来讲,如同一群操刀的小孩。一轮砍杀后,马群也四散奔逃开去。
蛇男当然也发现小飞舟,丹火炉在预热,他当然能感应到,于是先射出飞刀。
飞刀扎进小飞舟外壳,但丹火炉却丝毫无损。蛇男马上冲上去,抽出小斧头乱砍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