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女当然不敢违逆,于是撩起他皮衣,用骨刀在丹田部位上,轻轻挑开一个口子。
紧跟着,她用灵力裹罩起丹胚胎,硬塞入他的丹田之中。无须缝线,白小真自己在伤口之上,打上一个结印,手术就此完毕。
蛛女躬身退出,白小真随即调集精血去丹田,滋养此丹胎。六个时辰过去,丹胚胎并非特殊反应,仿佛沉睡一般。
他却能清晰地感应到,无论是他的符印葫芦,还是里面的元灵分身,都完好无损。
白小真决定静观其变,暂且不要去干扰它。于是,他将灵眼发挥到极限,潜心参悟先天道纹和符印。
结果这一参悟下来,不是他之前估计的一个月,而是用了足足半年。
加上血纹葫芦藤已长高,必须见见阳光了。简单收拾一下后,白小真与六名侍从离开了地穴。
这大半年来,四男已将地道挖到三百里外。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们都是用夯实法,也即是硬生生地,将泥土向四面夯实。
向西行一百里后,地道接入天然暗河,又折向西南行两百里,通到一处天然溶洞。
沐浴后,换上蛛女缝制的皮衣,白小真显得容光焕发。算上沉眠的三年,此时他已二十一岁,身高更是长到六尺半,却仍脸白无须。
蛛女异样的目光,盯得他心里有点发毛。
“这外面怎样情形?”白小真赶紧找话题道。
“都是蛮子,公子,要不要抓两个问话?”蛛女躬身应道。
“咱们一块出去,先不要杀人!”白小真叮嘱道。
“是,公子。”蛛女再次躬身应道。
六人先后出洞,蛛女捧着小葫芦,葫芦藤已长到三尺高了。
此时已是凌晨,白小真上了西面一座山峰,准备和血纹葫芦藤一块,迎接第一缕朝阳。
蛇男与蝎男,奉命去捉两个舌头。其余四人,则在三面戒备。
没过多久,东方开始露出鱼肚白。片刻后,第一缕朝阳出现,洒在白小真与血纹葫芦藤上。
白小真迎着朝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徐徐呼出。在心里积聚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光。
朝阳下的血纹葫芦藤,也在迅速蜕变。藤身迅速变硬,像树干一般挺立而起。
原本血红色的表皮,也在迅速干枯并爆裂,露出深红色的藤皮。它的叶子也在迅速生长,并逐渐变绿。
这时,白小真有点犯愁了。葫芦公说过,血纹葫芦藤一旦栽下,就绝对不能移栽。
至于栽种在花盆中,那是想也不要去想。接触不到天地,根本就长不出飞天葫芦。
这时,蛇男和蝎男捉来两人,都是蛮族少年,约莫十二三岁左右。
“会讲光明语么?”白小真很和气问道。
“嫩听,补回姜。”一少年用拗口的光明语应道。
“想学修炼么?就是和巫师那样?”白小真很和气地问道。
“当无视?可大无视姜,我门霉田粉!”另一名少年挠头道。
“霉田粉?不,你俩是天才!”白小真很认真道。
血纹葫芦藤成长太慢,他也不可能留人看守,因此必须另外培养人手。也无须他们修为有多高,反正能照料葫芦藤就行。
在长出血纹葫芦之前,血纹葫芦藤和普通葫芦藤,看起来差不多。一般情况下,无须担心会有高手来抢夺。
当日,白小真正式出关,并移居山谷中的草寮。血纹葫芦藤也栽下了,就在草寮前的小院里,由两名蛮族少年负责照料。
两名少年的蛮族名太长,白小真给他们取了简单名字,叫大牛和二牛。
休息三日后,白小真帮他们融灵,并且融合的正是牛灵,非常适合他们的性子。
大牛二牛的几位小伙伴,也渴望成为巫师,白小真也同意了。于是五日后,他又帮五名蛮族少年融灵,融合的是獾魂。
接下来,白小真又花了半个月时间,助蛛女和蜈蚣男晋阶,成功晋升上大灵师。
一切准备妥当,是时候开始复仇之旅了。
半个月后某日,隽永郡城城西近郊。蛇男与蜈蚣男,各赶着一辆驴车,先后驶入一座残旧大院。
这座残旧大院,原本是一家造纸作坊,已倒闭多年。半个月前,由蛛女出面,将这座大院租了下来。
蛤蟆男和蝎子男迎出,帮忙将四只大木桶搬进了大屋。大堂上早已备好两个大浴桶,四男将大木桶里的液体,分别倒入大浴桶。
浓郁的血腥味,随即弥漫整个大堂,这四只大木桶所装的,竟是满满的血液。看起来很恐怖,不过其实是牛血而已。
四男一女动手,将牛皮纸浸入老牛血,黄草纸浸入壮牛血。捞出挂起后,白小真施展法力,御风将其吹干。
直到牛血消耗殆尽,他们这才停手。跟着,又将已吹干的血纸叠整齐,码放成一尺高的一堆堆。
接下来,就到蛛女表演了。只见她操控两把骨刀,将纸堆切割成人形,且分男童女童形态。
跟着,又是齐齐动手,将一正一反两张纸片,用特制糨糊粘起来。先粘的是黄草血纸,粘好后交给白小真处理。
白小真在每份黄草纸人眉心上,都点上一个精血印记。四男继续粘牛皮纸人,且将黄草纸人封在其内,这样就成了双层纸人。
双层纸人又交给白小真,手指同样点到纸人眉心上,螫穿一个小孔并注入灵力。到纸人受力临界点时,又用精血封印螫孔。
剩下的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帮纸人穿上彩纸衣。这些彩纸衣,在纸品铺就可以买到,无须自己费劲了。
纸人造作之法,自然是得自纸婆传授。之所以要费劲弄这个,当然是基于上回的教训。
一只小弩箭,就几乎夺去他一条命。这种事情,他不允许再发生,因此要对付围殴,他就必须要有些特别手段。
一口气制造三百个纸人后,白小真也有点吃不消了,赶紧盘膝调息,并抽取元髓来补充灵力。
补充灵力容易,补充精血却不那么容易了。所以蛇男他们,不仅拉回来四桶牛血,还拉回一条宰好的小牛。
在白小真开始施法之前,蛛女就赶紧开始烤牛肉。大块大块的小牛肉,在大炭炉上烤得滋滋作响。
蛛女端来一大盆烤肉时,白小真并不独食,而是招呼大家一块享用。四男一女也不客气,笑呵呵地围了上来,一起大快朵颐。
经过半年的相处,他们也都了解白小真的为人,其实平时非常温和,更加不会小肚鸡肠。
当然了,触及他底线之时,那就另当别论了。
六人正吃得满嘴油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四男一女一跃而起,齐齐抽出了兵器。
白小真微微一笑,“别紧张,来了个婆娘而已,蛛女去打发就行。你们四个坐下,咱们继续吃。”
“是,公子。”四男应了一声后,又坐下继续吃喝。
蛛女就辛苦一些去,去打发不速之客。不过这个婆娘,她还真是打发不了。
不仅因为这婆娘是里正老婆,还因为后面跟着一打白役。所谓白役,就是白当差役之意,也就是说这些人,只在衙门里挂名,却没粮饷可领。
白役,绝对是光明帝廷一大发明,完全可媲美于炼金术。为衙门做事又不拿钱,这是多好的良民呀!
蛛女本打算破财消灾的,可这婆娘偏偏不依,说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贿赂我,肯定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让开!咱们必须进去检查!”婆娘义正辞严喝道。
白小真剑眉一扬,“蛇男,去请客人进来吧。”
“是,公子!”蛇男跃起,躬身领命道。
蛇男抓过长袍穿起,又戴上儒生帽,再扯出一把折扇。转眼间,已变得十足斯文人模样,只是脸色过于苍白而已。
蛇男摇着折扇,大步走出大堂。很快,他领着一行人进来了。
这里正婆娘年近四十,却是徐娘未老,且略有点姿色。一闻到屋里的血腥味,她当即用衣袖掩住口鼻。
“你们在干啥?这是人……人血?”妇人惊慌问道。
白小真淡然一笑,轻轻一扬手,一对纸人立起且向妇人飘去。妇人大惊失色,就想转身逃跑,却根本抽不动脚板。
童男童女模样的纸人,飘到妇人身上,如同小儿撒娇一般,在她身上黏来黏去。
“救命啊!快来人啊!阿狗,你们还不快快动手!”妇人尖叫道。
妇人身后的一打白役,个个呆若木鸡。他们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就动不了。
“现在,你知道咱们在干啥了吧?”白小真很和气问道。
“不不不,妾身啥都没看到!大少爷,求求你放了我吧,妾身啥都不会说出去!”妇人哀求道。
白小真微笑着摇摇头,“太迟了,你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如何能说啥都没看到?”
“妾身发誓,今日之事,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若……”妇人急忙起誓道。
话未说完,白小真脸上的笑容一收敛,无形之力已将她封嘴。妇人双唇拼命蠕动,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过妇人要说的话,白小真依然听得很清楚,“我男人是里正,大小也是个官!我要是回不去,我男人必带官差找上门来!”
白小真点点头,“蛇男,放一个回去报信,就说这婆娘被人打了,让她男人多带点人来。”
“是,公子。”蛇男一边应是,一边随手抓过一名白役。
蛇男一手揪住那白役头发,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同时嘴唇蠕动,呢呢喃喃地不知说啥。
“去!”蛇男一推那白役,沉声喝道。
那白役眼神呆滞,转身就往外跑。不用说,自然是去找那里正了。
两刻钟后,外面突然人声嘈杂。近百名汉子手持砍刀和棍棒,乱哄哄地冲了进来。
“槽他娘的,究竟是那个混蛋?居然敢欺负老子婆娘!”一名五大三粗的壮汉,一边挥舞砍瓜刀一边咆哮。
白小真却是满面春风,且团团抱拳,“诸位辛苦了,小弟因颜料不够用,特请诸位江湖大哥来,借你们的血一用!谢了!”
“啥?小子你啥意思?”壮汉听得一头雾水,“借咱们的血一用?你娘的究竟啥意思?”
“别急,你马上就会明白。”白小真笑着轻轻一挥手,“开始!”
壮汉脸色一变,习惯性就要吼几声,却忽地腾云驾雾般飞起。然后,他看到自己架到大浴桶上,随之是“嚓”的一声轻响。
“槽……咕噜咕噜……你娘……咕噜咕噜……”
壮汉或者称之为里正,他越想咆哮,咽喉上的小喷泉就越喷得欢。
片刻后,十几名汉子从大院奔出,个个眼神呆滞,却人人充满使命感。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将一个重大消息,传遍整个永丰城灰社会。
“龙哥婆娘被人打了,龙哥打上门去,这会儿正打得欢呢!是兄弟的,就赶紧去帮忙!”
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龙哥婆娘被人搞了,龙哥杀上门去了,已死了好几百人呢!是兄弟的,赶紧抄刀去宰他娘的!”
再传着传着又变了味道,“龙哥婆娘被人抢了,龙哥上门讨人,结果被人揍惨了!龙哥发话了,是兄弟的就来西山,每人发一两银子!”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白小真的预计,尤其是一两银子之说,也不知那个痞子编出来的。总之这个版本一出,才是真正的轰动全城。
开始,只是西城的痞子蜂拥上西山。然后,南城的痞子也闻风而来。
东城和北城的痞子,基本上是瞧不起龙哥的,更不信他能每人发一两银子。不过很快,就有可靠消息传来,龙哥真的发钱了,每人一两银子!
东城痞子仍然在矜持,他们一向自诩全城最富,自然不能为一两银子丢人。北城痞子可就不矜持了,一窝蜂拥向西城西山。
西山虽名为山,实际只是一座百丈山岗。龙哥的龙府,就坐落于西山顶,可以鸟俯大半个永丰城。
此刻的西山顶,绝对是人满为患。既有专业的混子,也有闲得蛋痛的半混子,甚至有平时根本不混,此时却想来混一两之人。
不管混不混痞不痞,反正用龙哥的话来讲,来的都是兄弟。没说的,小弟一两银子,老大十两银子,龙头老大百两银子。
无论痞子还是混混,都得老老实实地排队,分成四列入大院领钱。三百童男童女,往来穿梭于人群之中,凡不守规矩者,一律踢下山去。
小弟是一块一两重的碎银,老大是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至于龙头老大,则请入大厅奉茶,再奉上百两重的大银元宝。
无论是谁,领了银子就得放点血,算是歃血为盟。至于领了银子,又不愿放血者,那就不是踢下山那么简单了。
“好!龙哥爽气!小弟我就不客气了!”
“没说的,龙哥大手笔,兄弟我今日大开眼界!”
“一句话,龙哥叫往东,小弟就往东!龙哥叫往西,小弟就往西!”
龙哥或者称之为龙里正,端坐于主位之上,面带笑容瞧着大家。他一如既往地赤着膀子,一身霸气纹身令人高山仰止。
龙哥脖子上绑着布条,不用解释,大家都知道他不方便说话。
“诸位龙头大哥辛苦了,请到东厅歇息一阵,薄金马上奉上。”娇娘甜腻腻的道。
“龙嫂,瞧你这话说得,好像咱们是冲银子来的!”有人假装生气道。
娇娘赶紧黏上去,“唉哟,黑狼大哥,你千万别生气,是小妹说错话了,小妹这里给你赔不是。”
“这里?不对?是这里吧?”黑狼左捏右捺,忙个不亦乐乎。
“你俩都搞错了,这里才对!”后面一人不干了,赶紧趋前两步,双手狠狠一抓。
龙哥婆娘与几位龙头大哥,一边打情骂俏,一边走进了东厅。然后那几位龙头大哥,就一个个愣住了。
只见东厅正中,摆着一只大浴桶。后面一个温文儒雅,面带笑容的小青年,似乎正在恭候他们。
小青年显得很和气,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令他们噤若寒蝉。这几位手上,或多或少总有几条人命,他们知道这气息代表的意义。
反应最快身手也最好的黑狼,当即飞身急退。一条如蛇般的黑索,却已卷住黑狼脖子,将他直接拽到大浴桶边。
蛇男一挥骨刀,在龙里正身上发生之事,又在黑狼身上重演一遍。其余几人也想逃,蛇男黑索一甩,同时拦腰卷住他们,也拽到了大浴桶边。
白小真如同局外人一般,漠然瞧着这一切。他不想知道他们是谁,更没兴趣去审问他们,反正能称得上龙头大哥者,闭着眼杀也不会冤枉。
东厅的惨呼声,也传到了前院。可那些痞子和混混们,此刻除了银子,其他一切都置若罔闻。
其实所谓银子,就是锡箔包陶泥。
这事本来不在白小真计划中,只是在混混们的传言,反馈到他耳朵时,才临时作出的决定。
由魅影五毒施法,将龙里正手下全部洗脑后,马上分派下任务。一部分继续散布消息,一部分去收集锡箔和陶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