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傅承洲颓废又灰败的模样打动了李婶。
老太太交代的话她都已经照实说完了,没了台词,面对这样的傅承洲,她放下扫把搓了搓手,总算发自内心劝了一句。
“三少,说实在的,你也知道老太太她们是为什么生你的气。
这事的症结,本来就不在傅家。
你有这个时间,与其在傅家门口跪着装样子,还不如花心思,去追回那个该追回的人。”
傅承洲手指微颤了下。
想起那个一见到他,便满身抗拒,第一反应就是关上车窗的女人,他眼眶微红。
“我该怎么追?李婶,这段时间,我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了。
我守在顾家门口,不断地给小月儿打电话,小月儿却不肯见我,就连我的电话也被她拉黑了!
我想帮她解决小雨的事,可还没等我见到四弟的面,小雨已经毫发无损地回了顾家。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没有我,小月儿的生活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没了小月儿,我却……”
像一具行尸走肉,连生活的意义都找不到了。
听完这一长串话,李婶忍不住皱了皱眉:“三少,你以为挽回是什么?
像今天这样,直愣愣地跪着说一句你知道自己错了,对方就该原谅你?”
傅承洲愣了下,下意识回道:“这只是第一步。不管怎么样,至少也要先展示自己的诚意,等见到对方的面,才能做后面的弥补吧?”
李婶嗤笑一声:“看来,三少想做的挽回,也不过只是为了挽回。”
“你什么意思?”傅承洲听得有些发晕。
李婶冷声道:“我的意思是,你做这些事,目的只是为了挽回三少奶奶,让她跟你重归于好,而不是因为你真的知道错了!”
“谁说的!我要不是知道自己错了,我为什么会跪在这里?”傅承洲不服气地反驳。
李婶摇摇头:“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现在的你,最先想到的,就该是努力帮助三少奶奶度过眼下的难关,让她过得更好!
而不是一味的只想着自己。
等三少奶奶恢复之后,要是还愿意原谅你,跟你重归于好,那当然皆大欢喜。
可要是人家不愿意,你也不会怨怼,只会送上自己真心的祝福!”
傅承洲完全听愣了。
他和傅司宸傅焱虽然都是傅家的子孙,做事知道分寸,待人情深义重,可在感情上,却还是少了傅司宸傅焱的那份慷慨无私。
可能是与顾惜月的这段婚姻,一直是顾惜月在付出,导致他根本就不知道,一份真正良性发展的感情应该如何维系。
看到他的模样,李婶就知道他没听明白。
她叹息着摇头,问道:“这样吧三少,我就问你一句。
你现在想挽回三少奶奶,是出于真的喜欢么?
还是单纯觉得对不起她,良心不安想要弥补?”
傅承洲茫然地眨了眨眼,这段时间他心绪复杂,哪里看得清自己的内心。
半晌,才试探着回了一句:“应该是想弥补吧……”
反正在他心里,愧疚的情绪真的是很浓烈没错了。
李婶点头:“要只是为了弥补,那你做些为她好的事就行了啊!
没必要非得挽回人家。
说句不中听的,这些年咱们几个在傅家干活的老人,谁眼睛都不瞎,都看得出来,三少奶奶嫁给你,根本就不幸福!
三少奶奶受了这么多年苦,好不容易才跟你离婚,跳出火坑。
你这既然是打算弥补,就别把人再拖回来受苦了吧?”
傅承洲被呛得满脸通红。
以前也不是没听过这些话,只是他从没放进心里去。
可现在听来,仿佛句句都是镜子,照出了他不堪又愚蠢的过往。
看看,之前的他活得多么像个笑话!
他艰难地动了动唇,半晌终于吐出一句:“我对小月儿,也不是,没有喜欢……”
“喜欢?”
李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斜眼看着他,“你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啊,就该默默关心她,为她铺路。
希望她不管在谁身边,都能过得好。而不是非要把她绑在自己手里!
你自己想想这里头的区别吧!”
说完懒得再看他,顾自挥起扫把扫起了地。
傅承洲跪在原地,被扫把有意无意打了不知几下后,他蓦地伸手,抓住了扫把的中端。
“李婶!”
李婶神色不变,一手抓着扫把,一手叉腰:“都跟你说了,别跪在这儿影响我扫地!你非要跪着,那被打到了也不怪我啊……”
可傅承洲却完全没有要和她争执的意思,他只紧紧攥着扫把,双眼巴巴地看着李婶:“你说得对,喜欢也好,弥补也好,都不该是我之前那样。
我知道错了!
可是李婶,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该怎么弥补?
她们顾家本来就不差,我奶奶,我四弟他们又在私下帮衬着,有我没我都没差。
我还能再做些什么,才能真的帮到小月儿?”
听到这话,李婶倒是惊讶了一瞬。
片刻后,她总算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三少奶奶刚动了手术,身子还没好。
三少要不自己想想,当初你生病的时候,三少奶奶都是怎么伺候你的?”
“怎么伺候我?”傅承洲努力回忆了一下。
他身体素质很好,平时基本不怎么生病。但记忆里确实有一次,他发过近四十度的高烧。
当时,顾惜月守在病床边一夜没睡。为他擦汗发热,给他量体温,照顾他喝药,还在他终于清醒后,端上了一碗软糯清香的粥。
据说是她亲自熬的。
想到这里,傅承洲猛地抬头:“对啊!我可以给小月儿熬点汤!”
顾家不让他进,他没法去贴身照顾顾惜月。至少,用心做份营养餐,也算是一种弥补。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脸上的颓丧之气一扫而空,他双手撑地,咬着牙站起身,对着李婶含笑道了一句“谢谢”,便转身朝门外跑去。
男人的双腿跪了太久,连走路都困难,可现在的他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是跑了起来。
只是双腿还在打颤,没跑几步,左脚便脱力崴了一下,他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作者题外话】:李婶:你的挽回只是挽回……
傅承洲:你在教我绕口令?
李婶:我是说你还没认清自己的内心……
傅承洲:你在教我做人?
李婶:滚吧,你不单身谁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