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昀闻言立即蹲下,捡起一根树杈,将地面的沙石拂到一边,窸窸窣窣算起来。
宁毓初双手抱肩,食指数着拍着:“十、九、六、二……”
柏昀手一顿,欣然道:“老人四十九岁,孙儿二十七岁!”
宁毓初挑眉继续:“最后一题,有三位友人去买笔墨纸砚,一套是十两银子,三个人每人掏出十两银子凑够三十两给老板,老板说开业大酬宾,买二送一,让店小二退还十两银子,店小二是个黑心的,昧下四两,然后每人退了二两银子。”
“按字面上看,也就是三人每人花了八两银子买了文具,但是三人八两也就二十四两,加上店小二贪掉的四两,也才二十八两,请问剩余的二两去了哪里?”
柏昀被问住了。
他挠着下巴,复又低头算起来。
但越算脑门上的汗就越多。
怎么会少了二两?
不通不通,都不通。
这次宁毓初没有着急数数,跃上车辕,单膝屈着,另一只脚垂下轻晃着。
“慢慢算,爷有的是时间。”
朝阳渐渐升起,地面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柏昀整个后背都湿了,连小厮都为他捏了把汗。
宁毓初假寐半晌后,睁开一只眼,准备跳下马车:“看来你这三年学得……”
柏昀双眼一亮,激动得跳起来:“有了!根本就没有这二两,不对,题目偷换概念。三人实际只吃了二十两的面,三人八两二十四两,其实已经包含店小二贪下的四两,所以一人八两中就已经平摊了店小二贪下的银两了,所以归还六两是没错的!”
他一口气说完时,整个人都在喘,但他双眼亮得惊人,等着最后的审判。
宁毓初冷肃的脸在他忐忑中突然笑了:“恭喜柏同学,你出师了。”
柏昀呆呆立在那里,呢喃重复着:“我做到了,我出师了,我做到了……”
整整三年,他没日没夜地做题,算成本,学生意经,一刻都不敢放松。
就算顺利结业,但一看到家里的马车,他心里仍不自信,感觉前路茫茫,不知自己能否达到父亲的要求,成为一个合格且优秀的继承人。
直到眼下,宁爷一句话,才让他定下了心。
他内心忽然汹涌澎湃,充满了对未知挑战的期待。
宁毓初跳下马车,笑道:“柏昀,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爷,爷教出来的人,就没有差的。”
原来宁爷早就看穿他的担忧。
柏昀感动得咬牙才止住鼻腔的酸涩。
宁毓初拍着他的肩道:“祝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去吧,保重。”
柏昀重重点头,鼓起勇气用力抱了一下他:“宁爷,再会。”
在对方跳脚要推开他时,偷笑着跑开跳上马车。
车轮咕噜咕噜转动起来,柏昀扬着笑对他摆手:“有空去柏家看我啊!”
宁毓初没有回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后,揉了揉进了沙子的眼。
“知道了,都说了百八十遍了,真是啰嗦。”
直到马车拐过弯看不到人影,柏昀收回手,转身哭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