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舟衡火气散了后,他神色缓和多了,不由打量外甥的伤势,关切道:“你这伤重不重?要不要让人来给你看看?”
舅舅是个粗枝大叶的,现下才发现他的伤。
他是被舅舅带大了,幸而自己自小懂事,不然早就饿死冻死了。
他微微一笑道:“已经包扎过了,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应舟衡看着他吊着纱布的手,又气不打一处来:“你别怕遇上宁其湛,咱们理不亏,就算被认出来又如何,咱不怕他。”
应怀忱知道他是心疼自己把手给打断了,说道:“舅舅教训得是,以后怀忱不会了。”
不能久留,应舟衡又交代了几句,就如来时般离开。
两人避开人,在后山飞落。
身侧黑衣人叹息道:“应爷,少主的主意真是越来越大了,以前他还听您的话,如今都会自己做主了。”
这话若是别人听来,定能明辨出其中挑拨之意。
可惜应舟衡是个心大,没心眼的,顺着他的话就气道:“是啊,都是读这什么圣贤书给害的,要是跟着咱们学武,一见到宁其湛,直接动手,仇也就报了一半仇。”
应舟衡十分扼腕。
黑衣人眼角抽了抽,不遗余力继续吹耳边风:“林某觉得,少主年纪尚小,容易被旁人左右,应爷还是应该多管束少主,让他以您为尊,多听听您的话。”
哪知应舟衡摆摆手道:“怀忱的性子随他娘,我这个做舅舅也说不动他,而且我回过头来仔细想想他说的话,也没有错,他背负了血仇,还能活得像他娘一样,明澈心朗,也不失为不幸中的大幸,只要我们坚定报仇的信念,就够了。”
黑衣人:……我特么还能说什么!
屋内。
应怀忱送走舅舅之后,脸上的温和浅笑渐渐消失。
他神色落寞地看着地面,不远处的阳光对他来说,好似很远,只有他周身的黑暗才是真。
他一出生就困在了这深渊中,不知何时才能挣脱开?
这时,他脑海里闪过两张面容。
宁毓初和唐黎。
这些年来,他遇到很多人,只有这两人在这忙碌浮沉的尘世间鲜活着。
宁毓初,张扬恣意,一颗赤子心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好像没有任何事能够难倒他。
唐黎,明净透亮,像块漂亮的玉石。无论何时,只要她笑起来,就让人置身于春季时的暖阳中,能将你心底的阴霾寒冷驱散。
他很羡慕他们,能活得这般阳光快乐。
不像他,如同一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龋龋独行。
他自嘲一笑,也许他一辈子,都成不了他们那样的人吧。
黑暗淹没了他低落的笑声,好像要将他一并给淹没般。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将他从悲伤中拉了出来。
他闭了闭眼,稳定了情绪后,才出声道:“门没锁,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他转眸望了过去。
这时廊下的灯笼已经被点亮,明亮的光落在门前并肩的两人身上。
“应怀忱,我们来看你了。”
方才还在脑海里浮现的两人,如同听到了他的召唤般,闪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