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阁老之前来了天牢一次,见了安然。”
崎岖黑暗当中,凌澜站在姜泠珑身后,轻声道。
“哦?是吗?”
“没有要入宫面圣?”
“没有,阁老出了天牢便归家去了。”
“哦。”
姜泠珑点点头,不甚在意。
安然和王阁老私交不错,她是知道的。
左右也不会影响什么。
王混元浸淫官场多年,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继续盯着吧。”
“他们快动手了。”
她透着墙上的缝隙,朝着隔壁牢房看去。
小窗透出一抹微末光芒,勉强能够看清牢房角落端坐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像是块腐朽的枯木。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颇为不喜他这副模样。
若是往后待在自己身边都是这个样子,她可受不了。
忽的。
牢房外传来隐隐喧哗声。
渐渐的越来越近。
逐渐的能够听清这是厮杀声。
有人带人在冲击刑部天牢重地了。
姜泠珑面色一凛。
“来了!”
“凌澜,准备好动手。”
“是!”
须臾之间,厮杀声终于传到了天牢大门前。
嘭的一声,门被打开。
一着甲军将大步奔入牢房内。
走到安然牢房前。
拔出刀,锵的一声将锁链劈碎。
“安公!”
“安公!”
“俺带着麾下将士来救你啦!”
“安公还请速速跟俺逃出去!”
“俺早就安排好了!”
“已经有了出京门路!”
“我等逃出京城,便直奔大同!”
“借助边军,起兵将那昏君推翻!”
“咱们再立一个皇帝!”
“到时候,安公您还是威名赫赫的大太监。”
“吾等兄弟还能跟着您一齐享福!”
这军将嗓音很大,几乎整个囚牢都能听到他的大嗓门。
而靠在墙角的人影此刻才微微有了动作。
从黑暗中伸出一张苍白病态的面容。
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
“李犇?”
他认得此人,此人是已故李笃李老将军的远房族弟,当年跟在李笃麾下打仗,立了功,在京营当了一小官儿,手下千来兄弟,是一起喝过酒的,但是后来自己声威权位愈发重,却少来往了。
“你怎么会在此处?”
“哎呀!都是一起喝过酒的兄弟!”
“自然是来救你的!”
“快快跟吾走吧。”
安然又仔细看了看。
天牢重地自然是守卫森严的,可这位号称是带着兄弟杀来天牢来救自己的李犇却脸不红气不喘,今日外边大雪纷纷,对方一身甲胄穿得整整齐齐,半点雪花都没沾上,刀亦插在腰间,若非面上还带着夸张的焦急之色,要不然他都以为这位是穿着甲胄来散步的。
安然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却缓缓站起身来。
“行...我们走吧。”
“唉...这又是何必呢?”
“如此麻烦?”
“这是生怕脏了自己的手吗?”
他低声感叹了句。
“嗯?安公说什么?”
“没有什么。”
“哦!”
“那快走吧!”
“天牢守备森严,俺带的弟兄人不多,只能堪堪抵挡些许...”
噗!
这军将走在前边,正说着,忽的不知哪里寒光一闪,身子传来剧痛。
再一看,一柄钢刀竟破开甲胄穿透了他的胸膛。
“呃...啊啊...”
他惊愕回头,怒视安然,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站着一杀意凛然的女人。
扑通。
李犇倒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安然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面上没有半点震惊。
倒不是此事在他的意料之中,而是本就是要死的人了,发生任何离奇的事情也挑不起半点心绪的波动了。
“安然!”
“不要出去!”
身后传来女人慌乱的声音。
声音很熟悉,熟悉到不必回头,他也能知道身后的女人是谁。
安然依旧站定,没有半点回应。
“安然...”
“朕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来不及召集人手,便匆匆赶来了。”
“就是先前刺杀你的那个章立文,见我这么久没有杀了你。”
“竟私下召集军将扮做你的同党,想要将你骗出天牢之外,便好不经我的同意杀了你!”
“所以你千万不要中计!”
“不要出去!”
姜泠珑大喘着气,仿佛是经过剧烈运动,刚刚从宫中不顾一切的赶来的。
在安然看不到的地方,她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她知自己先前做到事情已经让她不可能通过寻常方式使得安然屈服了。
安然此刻早已对她恨之入骨,昨日都恨不得杀了她了。
但不使用常规方式呢?
自己只要表现出虽然害了他,但是依旧对他怀有情愫,在他生死危机的关头,不顾一切甚至以身犯险的赶到并且提醒他。
是否能挽回一些他的心意?让他乖乖跟自己回宫?
就算不能全部消除他心中的芥蒂,也能消除部分。
日后时间还长,她还能展现自己的温柔,没有什么时间不能消除的,如果有,那就是时间和温柔不够!
“哦?是这样吗?”
“我知道了。”
得到安然的回应,姜泠珑面上喜悦更甚。
却不想下一瞬,安然却依旧一步步的向着天牢外走去。
“安然!”
“你做什么?!!”
“都说了!”
“出了天牢,他们就会以越狱格杀勿论!”
“你不要命啦?!!”
“快回来!”
“跟我回宫!”
“我能保护你的!”
“...”
安然不应,步履蹒跚,但是格外坚定。
“安然!”
“给朕回来!”
“你听到没有?!!”
“出了这个门,你就要死!”
安然回头冷笑。
“我愿意去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泠珑,你们自导自演的戏码真的很拙劣。”
“我...”
姜泠珑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