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施瑞福赶回情报局的时候,布列西共和国的安全部部长奥格斯·怀特已经先一步过来主持大局,调动人手对出逃的伯因进行抓捕。
“部长。”洛克施瑞福深知伯因出逃的严重性,因此在怀特到了之后他的声音毕恭毕敬之余,还带点颤抖。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怀特是个看上去没比洛克施瑞福年长多久的,不高不低身材匀称,长相普通的男子。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威严,与淡漠的双眼、清冷的声音,死死压制住了洛克施瑞福。
“是我失职了。”洛克施瑞福有点畏惧眼前这个男人。
其他情报局的人此时默默做着自己的工作,连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被怀特注意到,招致怒火。
怀特瞥了洛克施瑞福一眼,走到一边边看地图边打着电话进行指挥。
“怎么样了?”洛克施瑞福低声问起下属。
“局长,怀特部长已经安排情报局和市区的巡逻卫队协同构建包围圈,随时可以收网进行抓捕。”一名下属说明情况,“现在之所以没有出手,还是想趁机看看能不能等到平等会的人出马。”
“这么说来,平等会的人还没有动?”洛克施瑞福问。
“是的。”
洛克施瑞福看向旁边不紧不慢地指挥外面人手的怀特,松了口气。既然包围了伯因,那就不用担心他会成功出逃,自己担下不可承受的巨大责任了。
不过距离他得知消息再飞速赶回来,差不多过去了半个小时。以平等会的能力,要是再过二十分钟还没有出手,那就基本上不会再动了。
也就是说,他们借助伯因出逃的事件立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自己不论如何,都还是要承担一些责任。
想到这里,洛克施瑞福气到呼吸都有点不平稳了:“我刚离开没几天就出这种事情,要你们有什么用?”
“我们意识到了这很有可能是伯因的计划,所以专门派了四车人跟了过去,可没想到……”
“意识到了,还只带四车人?!”洛克施瑞福扯住下属的衣领,又一把将之推开,“要是这是他和平等会早就谋划好的呢?那这四车人能顶得住平等会的攻击吗?”
下属不敢说话。
“到哪里了?还没有任何迹象吗?收网吧,把他带去伊森医院,那里我安排了重兵把守。”怀特吩咐完,挂断了电话,“洛克施瑞福。”
“部长。”还想在废物下属身上撒火的洛克施瑞福快步来到怀特面前。
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的怀特打量了一番洛克施瑞福:“怎么搞得?”
“我……”
“你知道今天伯因要是真逃走了,会是后果吗?”
“我知道。”洛克施瑞福知道怀特从不喜欢听人辩解,他只认事实,因而什么都没说。
怀特盯着一脸惭愧的洛克施瑞福:“你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了,我开始怀疑你究竟有没有能力为政府解决平等会,打下一个稳固的基础。”
“部长,平等会在军用仓库那边估计很快就有动作。我最近一直在盯着那里,在找机会摸清他们的位置,把他们一网打尽。”洛克施瑞福道。
“伯因那边我已经通知他们收尾进行抓捕了。这件事情我可以暂时帮你挡下,但我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洛克施瑞福在以前的工作里,和针对半年前的平等会时,都表现极其优秀,怀特不想因为平等会客观地变强,而完全放弃洛克施瑞福。
洛克施瑞福充满感激地道:“谢谢您,我一定会在闭幕式开始之前,掌握平等会的关键线索。”
“这件事很多人都在做。”怀特招手示意洛克施瑞福坐下,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你做不做得成,更多的是关乎你未来能不能有更大的可能。我一直以来都很欣赏你的能力,所以才一手把你提携到这个位置。不过我猜你也不会甘心只是这样,那就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我会的。”洛克施瑞福坐在了怀特的旁边,“可是部长,现在就收尾会不会太早了点?我认为再等二十分钟,平等会还是有可能出手的。”
“其实反而越拖得久,他们越不会出手。”怀特用方巾擦了擦嘴,“这群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变得比我们还要谨慎。时间一长,他们也会考虑到伯因周围隐藏的威胁,所以没有意义,至多只能让负面影响扩得更大。”
洛克施瑞福点点头没有说话。这一点他和怀特持相反意见,但他没有在怀特做出选择后再坚持自己的看法。
“军用仓库具体什么情况?”怀特过问。
“平等会的人开始大范围调查周围情况,我们没有做任何干涉,只是静静在暗处监视他们。看这情况,恐怕三天之内就会有摸到整个平等会下落的机会出现。”
怀特颇为认为洛克施瑞福的做法:“没做任何干涉是对的,你想故意暴露军用仓库的虚弱引他们过来,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让他们心生怀疑放弃这个打算。”
“是的。”
“挺巧的。”
“嗯?”
“我不是听说了伯因的事才专程过来的。”怀特道,“而是因为你在军用仓库这件事上做得很漂亮,提早数个月布局终见成效,领先了向借平等会之手做各种事情的人一大截。”
洛克施瑞福露出一丝笑容。
他有些庆幸。
若不是自己立了功,抵消了今天疏漏的问题,怀特肯定把他放到抛弃的边缘。
“军用仓库那边急吗?”
“我都安顿好了,暂时没什么事。”
怀特又端起了咖啡:“去换身正式的衣服。”
“为什么?”洛克施瑞福刚刚就发觉到怀特有意打量他的着装。
“因为你立了大功,成为了剿灭平等会计划的核心人物,所以……”怀特的脸上好似天生无法挤出表情,有点没睡醒的疲惫样子,“总统要见你。”
——
莱泽因北区工厂食堂
维拉克、基汀、皮雅芙在吃饭的时候,把针对工人培训的整体框架搭建了出来,并且把‘培训’改为了更准确的‘上课’,组建学习班。
安德烈中途只在三人问工厂、工人相关问题时作了答复,对学习班的事情没插上任何一句话。
在吃完饭三人要回到宿舍进行筹备时,他这才主动地开口夸赞三人:“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才是改变世界的最大的可能性。革命的道路上,就由你们来牵头,我们负责战斗。”
“分不开的。”维拉克从贫民区的一个普通人一路走来,成为领导很多人为新世界而战的革命者,他的感受比许多人都要深刻,“我们一起摸索,一起改变。”
“我们都一样。”一直以来的诉求只有平等的皮雅芙也道。
回到宿舍后,皮雅芙来到了维拉克、基汀的宿舍,和二人围坐在唯一一张书桌前制定讲课内容。
过了一个小时,安德烈再次赶了过来,告知了他们伯因出逃,又被抓了回去的消息。
维拉克在从安德烈口中了解了莫莱斯传来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情复杂。他要是晚来这里一天,就能和莫莱斯一起看到伯因,哪怕只是一瞬而过。
——坚决斗争!斗争到底!
伯因身为平等会的第三任会长,担负起的责任却前所未有的大。某种意义上,他比弗朗西斯、克里斯更伟大,因为他带着平等会走到了正确的道路上。
维拉克除了基汀、克里斯外,最为钦佩的就是伯因。
他期待着不久后救出伯因,自己重新和伯因面对面交谈,以一个和伯因没什么不同的革命者的身份,并肩作战。
“他很优秀。”基汀听完也对伯因极为欣赏。
“是的。”维拉克道,“我们会救出他,还有罗斯的。”
——
被重重把守的伊森医院
伯因躺在病床上,伤口得到了妥善处理。
丹尼尔被带走,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呵。”伯因闭着眼睛好似在昏睡,可嘴角却微微扬起,发出了声轻哼。
关于平等会的事情,他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他相信莫莱斯懂他的意思,就算莫莱斯没注意到枪声,但只要知道他出逃过,那么八成会理解他想传达什么信号。
这件事他暂时是无法收到回应了,所以脑子里反复回想的还是关于维拉克越狱的事情。
他对几个月前,维拉克选择放弃自己,为他争取逃离机会的情景还记得很清楚,也是因为这件事,让他一时间难以评价维拉克。
这个人欺骗了他们,但最后又坦白了一切,表示自己也想投入到平等的战争中,还说到做到,帮助他离开了政府大楼。
如今,他居然奇迹般地逃离了固若金汤的戴曼斯监狱,而且按照进去之前的所作所为看,大概率会回到莱泽因,真的履行他的承诺,加入平等会。
这很戏剧性,又符合情理。
伯因莫名地希望维拉克真的回来,投身到这场浩大、持久的斗争中。那既像是克里斯重归,又是平等感染、改变别人最有力的证明。
有第一个维拉克,就会有第二个,有第三个,有千千万万个。
平等会终究不会是一小撮人的呐喊,而是席卷世界的浪潮。
前方乌云密布,可伯因仍旧相信未来充满希望。
——
莱泽因南区军用仓库附近,迪亚兹等人租住的旅馆
“冻死我了。”中午诺德回来时感觉手都快动不了了,干脆用身子推开了门,蹲在火炉旁,按耐住了想抱上去的疯狂想法。
“我哥呢?”一直待在房间里的墨菲为诺德倒了杯热水。
诺德哆哆嗦嗦地接过热水:“应该——”
还没等他说完,脸被冻得通红的迪亚兹也回来了。
“哥,没事吧?”墨菲又赶忙去帮迪亚兹倒水。
“没事。”迪亚兹脱下了大衣,缓缓站到了火炉前,“你那边怎么样?”
“能怎么样……就是按照你们之前调查北区那样,挨家挨户调查呗……”诺德说道。
为了足够真实,让监视他们的人相信平等会真的要在这个有动作,他们真的在挨家挨户调查情况,把信息都记录了下来。
“下午还行吗?要么我换墨菲跟我出去。”迪亚兹也喝起热水暖身子。
“不用不用不用。”诺德挥着手,对这件事毫不退让,“我这当哥哥的人,还能让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去吃苦?”
“你也就比我大两岁。”墨菲说道。
诺德理所当然地道:“大两岁也是大,比你大你就该听我的话,我就必须得站在你前面给你遮风挡雨。”
“哥。”墨菲无奈地看向迪亚兹。
“没事,既然诺德可以,那我们下午就再坚持半天。”迪亚兹笑着道。
“听你俩哥的话,安心待在这里就行。”诺德感觉手不是那么僵硬了,起身把大衣脱掉,坐在了椅子上,“那我们明天就开始了?”
迪亚兹过了两秒才“嗯”了一声:“没剩几天了,我们得有所行动。”
“墨菲,到时候就有你用武之地了。”诺德看向墨菲。
“墨菲,去准备些吃的。”迪亚兹道。
“好。”
诺德自己去一旁倒热水的时候,顺路把迪亚兹手里的也拿了过去:“刚回来就吃饭?”
“我们戏演得再足点会更好。”迪亚兹站在火炉旁,看着诺德倒水,“回来吃个饭就走,政府的人会觉得我们真的很赶时间、平等会真的很赶时间,这有利于加快他们朝这边调动兵力。”
“咱们三个可真成了活靶子了,这再过两天,得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啊。”诺德走了过来。
迪亚兹捧住水杯:“怕了吗?”
“怕?”诺德不屑地哼了一声,“倒也确实挺怕的。”
“呵呵。”迪亚兹笑了笑。
“不过想想,三个人,就替一整个平等会吸引住政府的注意力,就算是死也值了。”诺德竖起三根手指,这三根手指从未在他心中这么有分量,“我一直觉着自己是个普通人,能在茨沃德市的贫民区里租一个像维拉克那样的单间,平时不用老是跑他那里,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这辈子就没什么好羡慕的了。可一切变得真的挺快的,他成了这么耀眼的一个人……我也想跟上他的脚步,做些称得上伟大,会被很多人记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