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录那件事,很快便传到寅历真人耳中,青牛对此啧啧称奇,说是怎么都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快就会扯虎皮做大旗了。
寅历真人倒是不以为意,他不担心余录是个喜欢钻营的性子,站在最底层,想要往上爬,这完全是无可厚非,只要他知晓自己头顶是自己便无妨。
结果很快他便得到消息,这位才收的侍奉道童在短短数日之间,便将那些底层的弟子联合起来,隐约已经形成了一股自己的势力。
青牛担忧道:“真人,这么下去,不怕那小子生出异心吗?”
寅历真人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继续等着消息。
之后余录来找过他一次,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几乎是全盘托出,寅历真人对此很是满意。
那些早有名望的观中弟子,多数是对无恙真人有着好感的,如今他根基不稳,想要自上而下发展自己的势力,确实不如自下而上发展。
那些本就生活在最底层的弟子们,本来就郁郁不得志,如今有了盼头,自然忠诚,这样慢慢弄起来,虽然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彻底形成一股有力的势力,但细水长流,修道之人寿面绵长,倒也不急于一时。
算是可以徐徐图之。
至于余录,的确是可造之材,不过寅历真人向来谨慎,有些事情,他还不会交给他去办。
在古松下,寅历真人盘坐着想着些事情,很快便有个道士来到这边,躬身道:“启禀观主,云间月大概会在三日之后回到观中,这一路之上,他并未联系任何人,是独自回来的。”
“大梁那边,没有派人在暗处监视他?”
寅历真人随口一问,声音里有些冷淡。
那道士摇头道:“并没有,只是神都来了封信,是给观主的。”
寅历真人淡然问道:“是谁?”
“是大梁新任镇守使,那位年轻武夫陈朝。”
道士从怀里拿出信,上面火漆还在,还没有被拆开过。
寅历真人接过之后,那道士便退了下去。
寅历真人很快便打开信件,看了几眼,便漠然笑道:“这贼子真当我如此好骗吗?”
信上内容倒也简单,先是说了一下之前神都发生的事情,之后便隐约提点自己那师兄之死他知晓些什么内幕,想请寅历真人去神都详谈。
青牛看了一眼,当即怒道:“此人真是异想天开,这分明是要将真人骗到神都,围而杀之。”
寅历真人笑道:“他这般沉不住气,我便可以确定,他手中并无什么证据了,即便是知晓此事,也只是陈澈告诉他的而已,没有证据,那便用不着担心什么了。”
青牛笑道:“那真人可以高枕无忧了。”
寅历真人点了点头,忽然又摇头道:“只怕云间月已经被他的巧舌如簧所骗,如今只怕已经非当我是杀害师兄的凶手了。”
青牛不以为意,“那他又无证据,能做些什么?”
“是的,不过云间月此人,我算是了解,对我师兄推崇备至,只怕是相信了那贼子的说法,如今没了证据,应当会铤而走险。”
寅历真人笑道:“踏入忘忧了,即便是什么道门天才,也太过异想天开了。”
青牛皱眉道:“真人,我们应当早做准备才是,此人在暗处,始终是个祸患。”
“你这畜生懂什么,既然知晓了他在暗处,我们要做的事情便是尽快将他处理了,还留着做什么?”
寅历真人摇了摇头,声音淡然,但言语里满是自信。
青牛疑惑道:“要将云间月杀了?”
寅历真人看向青牛,皱眉道:“你怎么如此愚笨?他是说杀便能杀的吗?道门双壁,这多了不起的年轻天才,你就算是想杀,那些老家伙能让你杀吗?”
青牛不解道:“那真人还是观主呢。”
寅历真人笑道:“我已有计较,不仅能让他云间月这些年都安分下来,还能让观中大多数人对我死心塌地。”
青牛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谄媚笑道:“真人料事如神,定然能大获成功。”
寅历真人没理会青牛,只是看着青牛说道:“你去找到余录,告诉他想办法让云间月知晓我正在闭关,但修行出了岔子,身受重伤。”
青牛嘎嘎笑道:“真人此计甚妙。”
……
……
青牛很快找到余录,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余录一怔,随即明白了寅历真人的用意,立马说道:“牛真人放心,弟子一定将此事办妥。”
青牛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还有,别忘了灵药的事情,别不把这件事当回事。”
余录从怀里拿出一堆灵药,笑道:“哪能把这件事忘了?”
青牛赞赏地看了他几眼,可以感觉得到,眼前的这头青牛很是满意。
余录很快离去。
这些日子他早就没有管理药田,甚至已经没有事务负责,但他仍旧混迹于底层的弟子之间,如今他们都知晓这是寅历真人的侍奉道童,谁还敢对他做些什么?
在一处偏僻小院里,早有一众年轻道士在这里等着余录。
等到余录出现,陈林连忙笑道:“余师兄,大伙儿都等着你来呢,这坛酒可不是凡品,寻常弟子想喝可还喝不到。”
他抱着一坛酒,殷勤地凑到余录身前,想要给他倒上一碗。
余录却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坐下。
陈林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问道:“余师兄,怎么了?”
余录勉强一笑,摇头道:“没什么,来,大伙儿喝酒!”
他这才招呼着周围的年轻道士一起过来。
那些年轻道士哪里敢说什么,自然老老实实便凑了过来。
之后这群一直在山中不受器重的年轻道士们很快便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都喝得醉醺醺的,陈林这才满身酒气地凑了过来,小声道:“余师兄,你大人大量,上次冲撞了师兄,感激师兄不计前嫌,现在师兄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就说给我们听听,我们也好为师兄出谋划策,再不济也能让师兄少烦心一些。”
余录挥挥手,打了个酒嗝,断断续续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观主最近修行出了岔子……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咱们啊……”
陈林摇摇晃晃地,说道:“那既然是观主的事情,那咱们可就帮不了什么了,不过观主这样的大真人,想来一点小问题……也肯定不在话下。”
“希望如此,不过观主这次修行,还是出了大问题,如今都重伤了,只怕得修养一段时间……”
“对了,你们可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到时候我要是受了观主责备,你们一个个的,都讨不了好处……”
余录醉醺醺开口,让他们要守口如瓶。
这些年轻道士纷纷称是,都保证不会说出去。
余录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胡话之后,就这么醉倒过去。
……
……
两天后,云间月返回痴心观。
这位如今年轻一代的领军人刚回到洞府,很快便看到一道身影来到洞府前,是平日里交情不错的一位同门师弟,叫做郑华。
郑华来到这里,开门见山说道:“云师兄,得到消息,掌律修行出了问题,如今已经重伤。”
云间月看向他,沉默片刻问道:“哪里来的消息?”
于是郑华说起来云间月不在山中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
云间月挑了挑眉。
郑华问道:“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云间月淡然道:“要做些什么?那是观主,你想违背山规吗?”
郑华想了片刻说道:“师兄,我有些话憋了许久了,不说不行,我总觉得观主不会将位子传给掌律,掌律只怕有大问题,我们都知道,观主最看好的便是你了,怎么可能……”
“勿要多言,你权当不知道此事,不要多事。”
云间月挥手打断郑华的言语,并让他赶紧离开,不要再对外人说起这件事。
等到郑华不甘地离开之后,云间月这才回到洞府里,看着远处,皱眉道:“陈朝,怎么什么事情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