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最终还是低估了你和柳紫陌的情意,没想到她在你心中的份量竟然已经比得上师父的存在。不得已,我将我在祖师堂知道的某种禁法刻意变通转换,告诉你们可以在一起的办法,我本以为你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你们真是可笑的很啊,竟然按照我说的修炼功法去做了。”
洛城东红眼怒视,心中瞬间掀起滔天恨意。眼前,似乎又看见庄周梦境里舞惊鸿对自己二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和蛊惑。
“那些年里,算计我长留和害我长留的仙界之人,我全都调查的一清二楚。我告诉你洛城东诛仙杀人,食得他们的五脏六腑可以转入妖道,为的就是假借你的手除去那些可恨之人,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你也的确不负我的期望,一人之力,横扫西山经众派,是以当时人人畏惧我长留山雷厉风行的手段。”舞惊鸿此时看上俱是得意。
妙可可心中一片冰凉,若不是她亲口所说,自己根本不敢相信。
“师姐......若是如此,你让我去做便是,师兄既然和柳紫陌两情相悦,我们难道不应该祝福他们么。仙妖之别,虽让人心有芥蒂,可柳紫陌是在长留化形,又无其它念头,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我们如世人一般,当真就为了所谓仙妖隔阂,硬生生毁了师兄所有的一切么?妖也有好妖,当初是你告诉我柳紫陌心怀不轨,我没有任何怀疑,可是你这样做,又和那些妖......”言至此处,妙可可终是不忍再说下去,只得撇过头,不愿理会舞惊鸿的执着蛮横。
舞惊鸿眼神冰冷,带着决然的目光看着身前几人,道“我为你们,为长留付出了多少,这就是你们回报长留的结果?若不是我矜矜业业,你和洛城东能盛享剑仙之名?洛城东更是可笑,如今居然为了一介小小草妖坏我长留大道根基,犯上作乱,以大不敬毁我通天主峰。亏我当年还心想着即便你转入魔道,可你只要愿意归我长留,我依然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收容你,可你最后仍是不死心,一心想要入妖和那柳紫陌一道。我告诉柳紫陌杀妖可成仙,让她在体内多添一处府穴,实则是让她自取灭亡,自散法力消失在这世间。我不杀她是因为我想让她生不如死,要么被体内多出的一处府穴折磨死,要么是在途中被人杀死。只要她不在长留,不在这个人世,那么我相信洛师弟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而这,也是柳紫陌应该付出的代价,任何人坏我长留前程都得死!”
一语之下,三人纷纷向她看去,竟是不知舞惊鸿心系长留山的执念已经到了如此走火入魔的地步,令人发指。
洛城东指着眼前这个女子,气到无以复加,他根本说不出任何话语,除了恨还是恨。可是眼下的舞惊鸿已经如此,她的执着和夙愿,早已听不见任何的劝阻和话语。
她心中所想所求,只有她自己愿意接受的一切,此外,再无其它。
恨她也好,杀了她也罢,若是要她改过自新,悔恨自我,无疑痴人说梦。
洛城东心灰意冷,懒得再去指责理会舞惊鸿,于他而言,长留种种何尝不是一种梦魇,可又能如何。
“我长留山是注定要成为山海仙妖两界最强的存在,吾辈自强不息,当年受人凌辱,山门告破,死伤无数,我就发誓,再也不会让我长留有任何机会被人踩在脚下。居安思危,我严厉苛责门人修行,就是为了壮大我长留势力,我要我长留傲视天下,要人人跪在我长留山下,要以长留为尊,奉我为上。如果可以,我真想整个山海都在我长留地界,那时,或许再也没有纷争,没有杀戮,也没有那么多生离死别了吧......”
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女子难当家国重任,谁又敢小觑女子宏图霸业。
长剑在握愁丝白,铁甲回环粉黛清。
赛过群雄留媚骨,须眉不让男儿志。
“可惜啊,我没能走到那一天,最后长留是毁在了我的手中,是我的错,你们大可不必将罪责归根在自己身上。是我算计了洛城东和柳紫陌,是我低估他们的深情,洛城东要找长留报仇无可厚非,我没有拦住他是我的无能,长留有此劫难,一切因我而起。洛城东,长留基业已经被你毁去,眼下就只剩我了,现在你就可以一剑杀了我。”舞惊鸿看向洛城东,冷冷说道。
洛城东转头看去,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充满了决然和恨意,局面至此,她认命,却似乎同样对自己恨意深深,满是愤然。
这一刻,洛城东悲大于恨,落寞凄凉,念头兴不起半点波澜。
意难平,最终不过是锦囊收艳骨,净土掩风流。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满纸荒唐,尽付心酸泪与贪嗔痴怨。
洛城东缓缓站起身,不再去看她,此时他的身影越发飘渺虚幻,似乎风一吹,随时都会被吹散一般。
见洛城东不予理会自己,舞惊鸿落寞垂下头,喃喃说道“至于此次你来长留想要找张三寻得柳紫陌一线生机,我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当年张三奉我之令,强行抹去柳紫陌一处窍府,为的就是我的计划能够顺理成章进行。后来他于心难安,去了听风谷画地为牢百年,我也没有强求他任何,既然他过意不去,甘愿如此,那我也就随他而去。”
“只是连我也没想到最后他会为了区区几个外人,甘愿为墨故渊挡下致命一击,被七星岛偷袭重创身死。照此看来,或许一切早已注定,你想让柳紫陌转生,仍是痴心妄想。不管你信不信,墨故渊如今就在底下,你也可以向他求证事情缘由。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哪怕张三没死,我断然也不会答应你的奢求,你洛城东害我长留,毁我大道,我岂能让你称心如愿?”舞惊鸿依旧我行我素,说着心中所想。
“岁月长河起起落落,我长留一路都挺了过来,没有被奸人敌军所败,最后却毁在了自家人手上,你说是不是天大的讽刺?”
事到如今,仍凭舞惊鸿如何激怒或者中伤自己,洛城东已无半分兴致和他争论,更不愿多做口舌。
两人各执己见,早已站在对立面越走越远。
可舞惊鸿似乎着了魔一般,洛城东越是如此,她突然觉得越是心有不甘,到头来,仿佛她成了那个放不下,看不开的可怜人。
她还想对洛城东说些什么,可洛城东已经自顾走远,背对她而站。
崇灯摇了摇头,示意她就此作罢。
妙可可心力憔悴,师徒三人难得齐聚首,只是如今看来,早已物是人非。
崇灯目光一一扫过三人,在了解各自的过去之后,他没有只言片语的责怪,有的只是沉默和理解。
“你们都做的很好,是师父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我身死在天外天,被化为天魔重创,三魂七魄只剩一缕魂魄残存在扶桑树中。虽一直藏身在通天峰内,不愿出来相见也是情势所迫,今日得见你们三人,为师很开心,你们都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我替你们感到骄傲。”
三人怔怔望去,看着崇灯脸上的笑容,默不作声。
“我崇灯的弟子,果然不负我长留之名,哈哈哈哈,不管过去是如何,这长留山既然已经不复存焉,此后啊,不管你们到了哪,可就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自己那么累,那么委屈了。”崇灯和煦笑着说道。
崇灯一生信仰便是自由与宽容,爱和理解。
可三人中,除了妙可可最像之外,舞惊鸿和洛城东则天壤之别。
“师父,过去你时常说有为有不为,知足知不足,甘于平静,甘于平淡,善念长存,理得心安。可是我长留如今山破门亡,通天峰被毁,祖师堂更是烟消云散,我长留难道真的就此消失在山海之中,这千万年的基业怎能轻易割舍放下,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妙可可仍有不甘,可她的不甘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长留山上上下下所有无家可归的弟子。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情,大梦一场,最后仍是空空如也。
崇灯平静看向妙可可,道“长留不会消失的,只要你记得,便一直长存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一座山门而已,是非曲折,利益种种,何苦要有如此牵绊?为师已经立誓天地,长留罪孽由我一人承担便是,你们就不要在为难自己了。”
听得此话,几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崇灯已是大笑挥了挥手,道“我崇灯弟子,一位迈入神境,两位女子合道境渡劫期,试问天下,谁有如此殊荣?我长留之名,理当千古流芳,万世敬仰。”
天地间,无人不仰望看去,满是倾佩。
绝对的实力,永远是自古以来最好的证明。
天幕一阵晃动,紧接着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西山经众人头顶上的天居然真的缓缓倾斜压下,阴云翻滚而落,无数惊雷随之炸响,狂风骤雨顷刻袭来。
轮回身影出现在几人不远处,他没有理会长留师徒几人,手中一道异光闪现,轮回之盘刹那现身,飞速旋转而上,向着倾斜的天幕抵抗掠去。
若是如此,天灾之罪,祸起长留,可也要一并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