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涅狼狈的爬上船,目光哀怜,委屈巴巴的看了看墨故渊,见墨故渊昂首撇过头,一副装作看不见的样子,脸色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羽涅,你别这样,搞的我好像欺负你了.”鱼清潺见羽涅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走上前去,轻声安慰道。
“难道你刚才不是么......”羽涅撅起嘴,不满说道。
“那还不是你!”鱼清潺正欲说出口,忽然又想起刚才羽涅手中之物,一时脸色不免有些发白,当下赶紧走开,尽量和羽涅保持距离。
羽涅见状,自知理亏,转念一想,这都怪那死胖子刚才敢和自己顶嘴,定是上次给他的教训还不够。一念此处,羽涅二话不说就转身朝北溟鲲走去。
北溟鲲见状,肝胆欲裂,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伸出双手连忙喊道“大哥,有话好好说!”
羽涅身形一顿,轻蔑一笑,道“知道错了?”
北溟鲲的大头死命点头,道“错了错了,知道知道。”
羽涅听闻,方才咧嘴一笑,双手一拍,道“行,看你诚心认错的份上,大哥这次就放你一马,下不为例。”
北溟鲲有苦难言,脸上却是赔着笑,连连称是。
就在几人嬉闹打骂之际,只见船身一阵摇晃。几人一愣,皆是纷纷朝前看去,那里,有两人无端出现在船头,正是凌九泉和饕餮。
“凌姐姐!”鱼清潺一声欢呼,小跑了上去。
凌九泉宠溺的摸了摸鱼清潺的脑袋,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鱼清潺挽过凌九泉的左手,点头道“这次睡了这么久,都落下不少功课呢,沧海偌大,我还没好好走走呢。”
凌九泉深以为然,道“勤能补拙,循循渐进,潺儿你有这想法是对,可也不能太急功心切哦。”
“知道啦,我都记得呢。”鱼清潺俏皮笑道。
一旁饕餮看了看鱼清潺,见她脸色笑意满面,和凌九泉动作亲昵,有心使坏,当下朝鱼清潺揶揄说道“你这小鱼可要当心了,走江入海可不是儿戏,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压扁了,葬身大海可就好笑了。”
鱼清潺听闻,神色一楞,继而松开凌九泉,一手叉腰,一手指向饕餮的鼻子喊道“你这小羊羔说谁呢,等我走江成功,第一个就把你给吃掉。”
“哦?是吗,那我可就要好好看看了,要是你走江不成,干脆让我吃了你得了,省的帝尊替你操心。”饕餮毫不客气回道。
“你!”鱼清潺气结,转首就朝凌九泉看去,却是被饕餮先行一步说道“怎么,又要叫帝尊了?”
鱼清潺看着眼前一副趾高气昂的饕餮,气不打一处来。自从自己化形之后,每每想去沧海嬉玩,总会被饕餮逮住给扔了回来,要不是自己修为浅弱,鱼清潺真想跟她斗上一场。可偏偏自己除了龇牙咧嘴,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危,连凌姐姐偶尔都会佯装不见,真不知这饕餮究竟有多厉害。
鱼清潺不满哼了一声,也懒得与她纠缠,反正自己左右是讨不到半分好处。
就在鱼清潺欲转身之际,那饕餮却是朝她扔了一个黑色皮囊状的东西,直直砸在鱼清潺的头上。
鱼清潺吃痛,眼眶通红的看着她,就欲怼上两句,身后,凌九泉忽而摸了摸自己,缓缓摇了摇头。
鱼清潺不解,蹙眉看向身前,只见饕餮双手环胸,冷冷说道“这是我的鸾囊吊,以后再有危险祭出此囊即可,可吞一切,可化一切危机,不过只有三次机会,我用过一次,剩下两次你自己看着办。”
鱼清潺闻之一愣,缓缓从甲板上捡起捧在手心,忽而展颜一笑,朝饕餮说道“谢谢你啊,小羊羔。”
饕餮听闻这三字就一阵哆嗦,怒目瞪了瞪鱼清潺,后者赶紧跑回凌九泉身侧,不再多语。
凌九泉视线看去,后方三人同样看着自己,眼神各异。
“刚才就是你说要我教你两招?”凌九泉朝羽涅玩味说道。
羽涅见那凌九泉眼光深深,脸色莫名。忽然又想起那日沧海,他独自一人凌空而立,掀起滔天骇浪,九幽之火焚烧不绝,以一己之力对战那浩瀚大鹏,此刻心中不免有些徘徊,不知如何开口。
半响,羽涅缓缓朝前走去,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一手揣摩下巴,一手缓缓从海中抽取一丝水花在掌心把玩,静静说道“我这时间之力如何?”
凌九泉眯起眼睛看了看,开口说道“有点东西。”
“不愧是现今妖界领军之人,果然眼光独到,这毕竟也是我当年一统妖界,征战仙界的功夫。虽说如今我修为尚未大乘,可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就无需你教我了,他日等我修行归来,你我在共讨大计。”羽涅收起神通,大义说道。
墨故渊低着头,默然无语,一旁北溟鲲却是借机喊道“大哥所言极是,佩服佩服。”
羽涅罢了罢手,一派仙风道骨,胸襟坦荡的高人模样。
“哦,那就算了,本来还想跟你切磋两下,既然你对自己的时间之力如此有信心,那我就不勉强了。”凌九泉耸了耸肩,无所谓说道。
羽涅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脸色却是波澜不惊,道“无妨,总有机会的。”
凌九泉看了看后方的墨故渊,又看了看北溟鲲,眼神平淡,终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时辰不早了,你们朝着既定的线路出发吧,我和饕餮就先回去,潺儿,切记不可掉以轻心,但凡有任何危及性命的事,一定要及时唤我。”凌九泉朝鱼清潺认真交代说道。
鱼清潺重重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看向凌九泉。
凌九泉溺爱看向她,不再含糊,和饕餮化作流光消失原地。底下,鱼清潺不停挥手,朝凌九泉离去的方向摇晃,目光满是留恋。
墨故渊呆呆看着,那一袭白裙被海风吹的猎猎作响,眼前女子似乎随时都会被大风刮走一般。
墨故渊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拳头,不知想些什么。
天上,凌九泉回头朝饕餮笑道“那鸾囊吊可是你的挚宝,就这样给潺儿不会心痛?”
“不就是一件无底洞的皮囊而已,若能为帝尊日后大计出上一份力,又算得了什么。”饕餮毫不在乎说道。
“那鸾囊吊可是连神的攻击都能吞噬,更能化解致命危机,看来这次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只要帝尊能跨出最后那一步,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况且你我之间又何须牵扯人情一说。”
凌九泉听闻,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凝固,微微沉下头,敛眸不语。半响,他朝身侧饕餮笑道“好,一言而为天下法,不废江河万古流,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身旁,饕餮望着凌九泉凌云壮志的样子,目光憧憬而迷离,更多的是刚才他对自己嫣然一笑的模样,让她心中颤抖不已。
很久很久之前,在神州极南之地,有一恶兽为祸一方,恶兽四目黑皮,长颈四足,性凶悍,极贪吃,是为饕餮。
由于饕餮十分贪吃,遇见什么就吃什么,贪婪之欲无穷无尽,是以当地百姓苦不堪言,人人提心吊胆,深怕有一日会惨遭饕餮横祸。
相传昔年黄帝和蚩尤大战之际,蚩尤八十一个兄弟悉数战死,而蚩尤也被黄帝一剑斩杀,身首异处。最后蚩尤的头颅掉落在地,吸收了战场上的怨气而化为饕餮。
由于饕餮乃是无数冤魂和恶灵的念头产生,更是只知杀戮的存在,并不知晓善恶之分,自问世以来便是不停的吃人,逢至绝境之际,更是连它自己本身都会一口吞下。
浑浑噩噩不知多少岁月,饕餮浪迹整个山海五经,凶名在外,早已被世人列为四凶之内。
为祈苍生太平,护百姓安危,有不少能人异士皆为了除去这四害而生生丢了性命。
饕餮虽是凶残,可前来绞杀它的人物当中,也不乏缺有修为极其高深之人,且仗着手中执有上古神兵利器,可破世间邪魅鬼祟,饕餮一路之行也是伤痕累累。
某一日,有一位大能者竟是骑着开明兽找到自己,二话不说就想要将自己抹去。饕餮当时本就身受重伤,一边要应付那位大能者,一边还要抵抗开明兽的攻势,更是苦不堪言。
那开明兽生有九头,且五行之力极为精纯,金木水火土,光暗风雷能力极强,甚至某些属性还能压制自己。饕餮光是应付它就极为吃力,更别说还有一旁不时下狠手的修道之人。
饕餮本以为就此丧命,对自己来说或许也算一种解脱吧,浪迹至此,不知去向何处,除了不停吞噬人间,食尽人与物,连它自己都不知道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到那一条苍莽大蛇从山涧中游走奔出,将开明兽死死缠绕,不顾自身安危硬生生抗下其数道雷击之势,仍是不愿离去。
那一幕,饕餮至今难忘,大蛇鳞甲横飞,血肉模糊,尾端之下不知断了多少截,可他依旧负隅顽抗,半分没有退怯。
“喂,还能打就继续,真当我们这些异兽是好欺负的么。”风雨雷霆之中,饕餮耳边,响起此生第一位站在自己身边人的声音。
饕餮虽是困惑不解,却再也不愿听天由命,它凶性爆发,煞气缭绕,不顾一切朝开明兽撕咬而去。
那一战,惊天动地,地动山摇,那位大能者终是被饕餮的怒气所摄,顾不得其他,只得御物急急逃窜,剩下开明兽独自力抗那大蛇和饕餮。
数日之后,那大蛇盘曲着身形,缓缓舔舐体表创伤,饕餮则是狼吞虎咽不停咀嚼开明兽的尸体,只一会的功夫,地上就剩数根白骨。
饕餮仍旧对眼前大蛇虎视眈眈,垂涎三尺,可那大蛇好似浑然不放在心上,任凭它饿狼般盯着自己,自顾理疗伤势。
“原来你和传说中的还真是一样啊,也不知道你肚子里装了个啥,这么能吃啊。”
这是它听到他说的第二句话,心有怒气,一声愤恨咆哮,死死盯着那条大蛇,目光贪婪,仿佛是在告诉他,再废话就连他一起吃掉。
“又饿了吗?想吃你就吃掉我吧,好像也没什么关系,谁会在乎呢......”
饕餮抬首,侧头看去,它分明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丝迷茫和落寞,更多的是对这个世间毫无留恋的目光。
“他...他也和自己一样么...”灵智初起,那是饕餮第一次产生的念头。
饕餮低吼了几声,一尾扫去身前障碍,缓缓走到他的身旁,半搭着眼皮,卷缩在他身侧,缓缓睡去。
此后千年,万年,两人一路相伴,踏破山海,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