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修筑工事的时候,海外兵团的人从圣布鲁诺山上砍伐了大量的树木,将其拖运到阵地前,将树冠方向斜向朝南,用锯子去掉细枝,削尖粗枝,再用铁丝和叉桩使其牢牢的固定,如此便在阵地前布设了大量的障碍物。弛
当十几颗实心铁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呼啸而来,首先遭到破坏的就是这些障碍物,碗口粗的树干被几枚八磅弹打的稀烂,木屑四溅,随后动能减弱的炮弹便一头栽进沙土中,再也没了动静。
几十秒后,调高炮口的十几门大炮再度发出轰鸣,这一次不光是八磅弹,连一枚四磅弹也打中了鹿砦。
西班牙军队这样做的目的可不光是为了逞威风,他们是希望通过北海军炮兵的还击,来确定对手有多少门大炮,以便确定下一步的进攻策略。
无论是德纳瓦上将还是手下的将领,都对这个从东方而来的对手缺乏了解。这要是换成俄国人、荷兰人或是英国人的话,准保来都不来,只能找个没人的犄角旮旯默默吞咽苦果,然后擦干泪水堆起笑脸问一声,大哥您地盘占够了吗,要不要再来点?别跟兄弟客气。
话说几乎所有和海外兵团交过手的西班牙官兵都感受过82迫击炮弹的威力,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北海军用的是什么炮。何况就算他们看见82毫米迫击炮的炮筒子,也不会相信这玩意能比一百毫米口径的八磅炮还要厉害。于是当这些人被释放回到加州首府蒙特雷后,都对北海军所用的火炮进行了夸张的描述,比如什么炮筒子的直径差不多有六英寸粗。
加州州长德阿里拉加上校对此极为重视,他在向总督的求援信里特意说明,要求提供炮兵的支援,调拨更多的火炮。于是墨西哥城方面便给西部司令部调过去了一百多名炮手和十门八磅炮,并由军舰运送到了加州首府蒙特雷。如此一来,德纳瓦上将部队中的野战炮数量便罕见的达到了十五门。
别忘了,这可是在美洲,而且还是西海岸,十五门野战炮已经是逮谁灭谁的存在了!这还不算军舰上的十二磅炮。弛
在西班牙人发射第二轮的时候,为了麻痹对手,李长庚又建议鲁奇让阵地后方的两门十二磅野战炮开火还击,鲁奇欣然同意。
没过几分钟,北海军阵地上便响起了炮声。谁知才打了几炮,便将西班牙人的一个八磅炮组炸的死伤惨重;爆破弹将13名炮兵炸死了两个伤了三个,一个炮组基本上就废了。
这年月欧洲一门野战炮的炮组成员基本在八个人以上,比如四磅炮组有八人,八磅炮组是13人;当然最低六个人也能操作,可要想让火炮发挥最大威力,就必须得满编才行。
身在前线的德纳瓦上将看到后,心说东方人的火炮果然厉害,炮兵也是训练有素,难怪金门要塞的几十人根本应付不来。之后双方又互射了几轮,10分钟后,北海军另外两门12磅炮也加入战斗。
双方就这样一直打到了天黑才罢手,西班牙将领们这才确定,对面的敌人只有四门野战炮。当然了,金门要塞炮台那里肯定也有,至于到底有多少,那就是明天海军要做的事了。
夜里9点多的时候,西班牙军队的炮兵们借着夜色掩护,偷偷将炮位向前移动了五十码,此举是为了明天好对付那四门十二磅炮。在每门火炮的两边,都用一人多高的柳条筐垒成掩体,里面装满了沙土和杂草。
西班牙人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对第二天的战事信心满满。德纳瓦上将甚至都派人给海军方面送去了命令,让他们明早九点北上炮击金门要塞,吸引敌人的火力,他这里会派出骑兵配合进攻。然而令他和手下将领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手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逗你玩”。弛
凌晨四点,北海军的十个82迫击炮组、四个75毫米炮组、四个12磅炮组在两架红外无人机的指引下,已经全部做好准备,标定了射击诸元。此外有两个营的海外兵团士兵已经静悄悄的离开了战壕,穿过密密麻麻的鹿砦之间留出的小道,来到了了距离敌军前沿三百米的位置潜伏。
当时间来到四点十分,在那座位于半地下的指挥部里,一夜未眠的鲁奇红着眼睛,对着步话机下达了攻击开始的命令。
“嗵!嗵!嗵!”
随着三颗亮度高达两万烛光的红色信号弹同时射向空中,那些放哨站岗的西班牙士兵无不目瞪口呆。
首先发言的是由北海军教导连操作的十门82迫击炮。因为敌我双方距离并不远,出膛的炮弹转眼便落地爆炸,笔直腾空的烟柱吐出一团团明亮的火球,将处于睡梦中的西班牙士兵炸的粉碎,血肉狂飞。
紧接着,75毫米炮和12磅炮也发出了轰鸣,向着位于敌方阵地前沿的那些青铜炮开始了近乎于直瞄的射击。数百公斤的炮车被冲击波掀翻,用作遮挡的柳条筐也被炸的稀烂。
看到如此惊心动魄的壮观场面,鲁奇此刻终于体会到了范统经常说的“欺负人为快乐之本”是什么感觉。弛
“嘿嘿,他小范流年不利,不是被绑架就是挨枪子。咱可不一样,打完这仗就把中央谷地给收了,我在委员会里的地位自然就立起来了。赶明儿在纳帕山谷种上几百上千亩葡萄,置办个酒庄。不不!应该占领洛杉矶,在贝弗利山上弄个大hoe!哎呀,旧金山这儿也不错,我记得希尔斯伯勒那可是豪宅区啊,纠结。”
也许是因为内心紧张激动,端着个望远镜的鲁奇面色涨红,碎嘴子般的嘀嘀咕咕,不过周围的人谁都没注意,炮击的效果和即将发起的冲锋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德纳瓦上将此时已被惊醒,身上穿着件睡袍的他根本来不及换军服,光着脚跑到帐篷口,只见军营内到处都是火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士兵们在四处奔窜,发出嚎叫,丧魂失魄的如同一群老鼠。战马在嘶鸣,不管不顾的挣脱缰绳狂奔。
在如此混乱不堪的局面下,德纳瓦发出的命令根本无人理睬,他只能被副官扶上马,没头没脑的向南跑。“指挥部命令,出击!”
当又有两颗82迫的炮弹越过头顶,落在西班牙军队营地后方的时候,六百名潜伏多时的海外兵团士兵突然起身,端着带有刺刀的击发步枪,一齐冲了出去。他们在炮弹炸响的声浪里,迅速接近到了对方阵地的前沿--已经被炸成一片狼藉的炮兵阵地,然后便如潮水般越了过去,横扫直扑,展开了狂风暴雨似的攻击。
陈英奇将刺刀从一名满脸焦黑的敌军胸口拔出,继续向前跑着,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一个不住回头看的西班牙军官。此人穿着一件带有黄色高领的蓝色羊皮大衣,上面有镀金的纽扣,袖口和领口用红色天鹅绒镶边,头上戴着一顶做工精美的带有银线帽檐的帽子,在一众溃兵中十分显眼。弛
“站住!再跑弄死你!”陈英奇一边跑一边喊,然而对方根本听不懂。
离他不远处的柴荣此刻变得凶如猛虎,他在一辆散架的马车旁撞上了一名手持长矛的西班牙骑兵,因为力道太猛,两人同时摔倒,手里的武器也掉落在地,于是两人迅速展开了肉搏。
柴荣气喘吁吁的扑在那个骑兵的身上,膝盖压着对方的肚子,一只手拼命的抓住敌人的胳膊,另一只手却被对方牢牢抓住,让他没办法抽出腰间的匕首。柴荣只得用脑袋顶着对方的脑门,用他的膝盖拚命地压对方的肚子。死命挣扎的西班牙骑兵两只脚不住地摔掼着,用膝盖撞击他的屁股,企图翻转过来,再把他压倒。
柴荣想喊人帮忙,谁知越是着急就越是喊不出声来。他愤怒至极,猛的张开嘴,一口就咬住了对方的大鼻子,西班牙士兵痛的发出了惨叫,这声音对柴荣来说反倒使他越发兴奋,咬合力度加大,咔嚓一口,居然把对方的鼻头给咬了下来。
这时柴荣的另一只手终于从对方的掌握里挣脱出来,他喘着粗气,将手摸向后腰,抽出匕首,照着对方的脖子就捅了进去,随后用力一拧。敌人再也不动了,只有喉头还在发出咕咕的声音。柴荣等了一会,从对方身上爬了起来,抽出匕首,狠狠的冲地上的尸体啐了一口,吐出了一块带着鲜血的碎肉。
炮弹在远处炸响,刺刀在眼前闪着寒光,手榴弹在周围时不时的爆裂,火、血、烟,敌人的惊恐表情、听不懂的叫喊、逃命的背影,都成了他眼前耳边的清晰影像。
借着附近燃起的火光,柴荣找到掉落的步枪,检查了一下确定没问题,这才拄着休息了片刻,转头看向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他的心里又高兴,又感到惊惧,这还是他头一次近距离杀死一个人。在离开前,柴荣暗暗对自己说:“不能怪我,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弛
黎明转眼就到来了,狭长的半岛地带上,到处都是西班牙军队逃命的身影,炮弹、手榴弹、子弹漫天飞舞狂啸,许多被追的无处可逃的士兵一头跳进了默塞德湖,拼命的朝海岸的方向游。在他们的背后,上百名海外兵团的士兵站在岸上,端起步枪射击,装弹再射击;因为跳进湖里的溃兵实在太多,根本不用瞄准,很快便飘起了无数的尸体,仅有少数溃兵顺着湖中心靠北侧的那条小路逃到了海岸边。
然而海面上的景象更让他们魂飞魄散。只见在数英里外,一艘西班牙护卫舰已经燃起了大火,己方剩余的船只正在两条护卫舰的掩护下向南撤退。在距离舰队两英里外,两条外形修长的大船正在向己方舰队不停喷射着炮火。
见此情景的溃兵们双腿一软,瘫坐在了沙滩上,任凭身后响起喊杀声越来越近,却再也没力气了。
天光放亮时,向南溃逃的西班牙军队如同大群的鸭子,被驱赶着来到了圣布鲁诺山下,黄绿两色的军服从空中看下去就如同一大群蝗虫一般,山脚下,人、马匹、伤兵到处都是。但凡有一发炮弹落到这里,就可以带走数十条生命。
惊恐未定的德纳瓦上将背靠一颗大树,从副官手中接过水壶,大口的喝着。副官见他那件白色的睡袍已经变得肮脏不堪,便走到一名衣着还算齐整的士兵面前扫了两眼,感觉身材还合适,便命令对方把上衣脱下来。那名囚犯出身的士兵愣了一下,随后一脸木然的缓缓起身,不太情愿的开始解扣子。
就在此时,几声巨大的爆炸接连在山脚下响起起,紧随而来的就是从山坡上飞出的数十颗手榴弹,溃兵们被炸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幸存者趴在地上发出了哀嚎。
当爆炸的硝烟还未散去,已经埋伏在这里多时的北海军和数百名米沃克印第安人纷纷从半山腰处的草丛里冒了出来,向着山脚下的残兵发起了进攻。戴着羽毛冠的白白和几个勇士冲在最前面,大呼小叫着将手中的印第安战棍狠狠的砸向西班牙士兵。霎时间,山脚下血流成河,但凡被砸中者无不骨断筋折。弛
“上将,我们掩护你冲出去!”
德纳瓦哀叹一声,对手下道:“逃不出去了,你看。”
副官惊讶的回首,只见在西北方向上,敌军的身影已经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他浑身颤抖着,手中的军刀差点撒手掉在地上。
“投降吧。”
九年后,也就是1803年,已经卸任并且回到墨西哥城养老的德纳瓦上将在他的《回忆录》中写到:
“......当总督阁下错误的将占据圣弗朗西斯科要塞的敌人视同为一支欧洲军队时,其实大错已经铸成。可以这么说,从我率领部队离开蒙特雷的那一刻起,那支三千人的部队就落入了敌人的陷阱。直到今天我依然不明白,他们是如何监视部队的一举一动的。我们的军事行动对他们而言,就如同一个孩子跟巨人掰手腕。
面对这样强大而且凶残的对手,当时总督阁下应召集王国在整个北美的全部军事力量进行反击,可是他并没这么做,而是派人和对方谈判,让出了上加利福利亚。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我们一退再退,甚至丢失了整个加利福尼亚和内华达的原因。弛
如今,那些来自东方的异教徒不仅从卑鄙的法国人那里得到了路易斯安那,甚至还将邪恶的魔爪伸向了德克萨斯,敌人在扩张,王国对此却无能为力。如今的新西班牙已经处处战火,而我个人所能做的,只能向上帝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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