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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乌索利耶会战(四)(1 / 1)

西线北海军发起总攻时,东线负责进攻“扎伊姆卡堡垒”的两个团也开始出动了。

五条从乌索利耶顺流而下的大型平底船,各自搭载着一门75毫米炮,配合北海军地面部队的迫击炮,对两公里外的俄军防线展开了持续炮击。安加拉河上硝烟弥漫,不同口径的高爆弹宛如雨点般泼洒在俄军堡垒上,落点之处砖石瓦木漫天飞舞,给附近的建筑和人员带来了重创。

俄军无奈之下,只得命令各处凸角堡和多面堡上的加农炮和独角兽炮开火还击,然而滑膛炮那可怜的射程根本打不到北海军的炮船。除非军官们敢顶着北海军的轰炸将大炮向前移动,否则那一百多门大炮只能空放。不断隆隆作响的炮声震耳欲聋,跟实心弹那嗡嗡的呼啸不同,北海军的炮弹呼啸如同尖锐哨音,每一声都使堡垒内外的俄军心神颤栗。

轰!轰!当两发75毫米炮弹在几门加农炮中间落地,顿时将一辆弹药车和拉车的马掀翻,烧焦的碎木片和破布散落了一地,十几枚将近三公斤的实心弹在爆炸中到处乱飞,将后面驮着备用炮架的几匹马打的血肉模糊,发出了凄厉的长啸。

对北海军炮船威胁最大的反而是几门设在炮台上的七磅榴弹炮,它们以差不多20度的仰角射击,最近的一发直接落在了第一艘炮船前方一百多米的距离上。

俄军的骑兵和步兵试图靠近河岸进行反击,于是那些平底船上架着的机枪便开始喷吐火舌,甚至还有北海军扛着几门火箭筒,一发接一发将带着白烟的火箭弹打进骑兵人群里,炸的俄军骑兵人仰马翻。

到处都是枪声炮声,到处都是人喊马嘶,三团二营营长周黑闯带着自己的勤务兵走上了一座刚被攻克的凸角堡,这里距离扎伊姆卡堡垒还有一公里远。

“九里山前作呀么作战场~~牧童拾得旧刀子枪。顺风吹动了那乌江水~~好似虞姬别霸王。”

此时空中的太阳已经照得明晃晃的,倾斜的光线洒到周和尚的脸上,他嘴里含糊的哼唱着《山门六喜》中唱段,用手搭在额头前看向远处的俄军堡垒,然而滚滚硝烟遮蔽了对面的一切,炮弹爆炸和俄军开炮的火光不时闪现。

向前进或向后退都没有改善或改变俄军的悲惨处境。数千人在枪林弹雨中乱窜,然而这些人刚一离开炮弹和枪弹横飞的空间,驻在后方的长官就立刻派人整队,迫使他们服从纪律,然后又把他们送到前方炮火连天的战场。可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怖,步兵们很快又失去纪律,原本还算严整的队形很快又乱了起来。

早上八点四十分,鲁寿山带领一团的全体士兵在乌索利耶的码头上开始登船,他们的任务是顺安加拉河北上,占领470公里外的布拉茨科-奥斯特罗日诺耶村,然后向东北方向行进一百四十公里,攻克伊利姆河北岸的堡垒伊利姆斯克,封锁通往雅库茨克的运输线路,迫使勒拿河以东的沙俄据点投降。

千万别说什么以乌拉尔山为界了,光是勒拿河以东的整个萨哈林地区,面积就有三百多万平方公里,超过了另一时空里的阿根廷的疆域。更别说叶尼塞河以东的区域,比满清治下的中国都大。

然而这年月的萨哈林地区只对毛皮商人才是天堂,对其他定居者就是苦寒地狱。北海镇即便治下有百万居民,敢来这里定居的恐怕也没几个。而且赵新如果不从另一时空拿来耐寒作物的种子和栽培方法,什么庄稼都种不活!

自古敢于吸引冒险者前往环境恶劣之地的,从来都不是庄稼和土地,而是黄金和宝石。问题是萨哈林地区虽然有着极为丰富的黄金和钻石资源,然而适合露天开采的矿脉少之又少。

别看这片土地上的矿藏和木材资源对于未来建设工业化国家能起到强有力的支持,可是在铁轨延伸到这里之前想都别想。在另一时空的历史上,萨哈林地区一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才真正得到开发。

在赵新看来,要想占领并守住这片土地,让其永远的属于中华版图,没有五十年以上的时间将很难成为既成事实。为了这么一大片土地,以及通过毛皮贸易带来的收入,他估计从此以后的历代沙皇都会和北海军拼个你死我活。

仓惶撤退的俄军部队一直撤到了切列姆霍沃村,北海军大炮所造成的猛烈杀伤才逐渐停止。在东面的十几公里外,扎伊姆卡堡垒的陷落也进入了倒计时。

为了配合撤退,鲁缅采夫命令驻守在切列姆霍沃村的四个团负责殿后,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阻挡追击的北海军,同时又让另外一个团将来不及运走的辎重全部堆在驿道上,准备用大火阻挡北海军的追击。

此时俄军已经因为死伤和掉队而减员了三分之一多,整个切列姆霍沃村内外伤员触目可及,屋内屋外躺了一地。然而带着几个民伕打下手的随军医生根本无法救治如此多的伤员,这些人里面要么就是缺胳膊断腿,要么就是被北海军的大炮震的昏迷不醒。

上午九点,当赵新接到前方通报,得知米哈伊洛夫卡村已经被北海军攻克,他于是命令前方的攻击部队停止前进,就地休整,构筑简易工事。然后命令两个团的炮兵立刻轻装出发,在北海军骑兵一营的护送下,乘坐马车向米哈伊洛夫卡村前进。

而他自己则在警卫的严密守护下,掩人耳目的在炮兵阵地上收拢了一番,然后便带着警卫营出发了。

那些坐在马车上的北海军炮兵虽说一个个累的够呛,可精神上仍处于亢奋状态。过瘾啊,太过瘾了!这一早上打的炮弹壳都堆成了小山,回去够跟自己的老婆孩子吹一辈子了。不过也有一些人对眼下的行动迷惑不解。

“班长,恁说咱这是干啥咧?难道让咱都去当步兵打冲锋不成?”

面对手下的疑问,李彦升也是一头雾水。不过马车都在急速行驶,他也没机会去找连长问。突然,他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连带身下的马车都开始震颤。

李彦升和其他炮兵都好奇的转头张望,就见在身后不远处,大约有二十几辆草绿色、有着扁平车头的“怪兽”正在疾驰而来。

“装甲车?!”李彦升一下就愣住了,想了好一会才记起它的名字。这玩意他在军营里见过,也曾进里面参观过一次,就是没见过开起来是什么样。令他大跌眼球的是,它居然跑的比战马都快。

二十四辆装甲车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两两一组并排行驶,组成了一道绿色的钢铁洪流,宽大的履带卷起滚滚烟尘,让马车上的数百名炮兵和护卫的骑兵们发出了阵阵欢呼。

“班长,这也太威风了!有了这个,红毛鬼一个都跑不掉!”

“是啊!真霸气!”李彦升正有些羡慕的赞叹时,无意中瞥见第三列的一辆装甲车的顶舱盖被打开了,然后一个戴着绿色钢盔的人便从里面冒了出来,冲着自己这些人就挥起了手。

由于离得太远,车队又行驶的比自己快,李彦升只看见了那人的一个侧脸,他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其实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北海军的老大,赵新。

外人看装甲车纵横驰骋很带感,事实上车里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噪音大不说,颠簸的也非常厉害,不带钢盔准保头破血流。

二十多辆装甲车看着挺多,事实上也就能装两百多人。别看这玩意掌握驾驶有两三月就能拿下,可一旦履带断了再想修,就比较难办了。

都不用敌人拿炮炸,有车时候车速一旦过快,只要迅速制动,履带就可能脱落。这也是赵新为什么没敢拿出来用于战场追击。

与此同时,在距离乌索利耶战场八十多公里的伊尔库茨克城内,无论是五大家的商人、还是城内教堂里的修士、甚至是每一个从遥远的西部来这里的定居者,许多人都是彻夜未眠,他们都焦灼的等待前方战场传回的消息。

在北海军统治的这两年里,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赵新提供的海量茶叶和大黄也让城市经济变得更加繁荣。但所有哥萨克和俄罗斯人都知道,这些中国人是不信上帝的,他们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虽说北海军的士兵和城内的治安警也会去修道院,可他们是去清查修士人数,目的是为了核查教堂里有没有窝藏敌人的探子。

即便是那些新来的带着东方人面孔的移民,也从没有人去过一次教堂,而是经常去他们自己修建的一座祠堂里拜祭。根据在城内私下流传的一个消息,那些新来的移民都被治安警严正告知,绝对不许去教堂,违者将会被流放到更荒凉偏僻之地。

他们怎么能不信上帝呢?要知道一个人只有对上帝忠顺,他才能淳朴;只有信奉上帝,他才能得到人生的指引。对于困惑的个人,上帝是启明星;对于被腐蚀的灵魂,上帝是拯救者。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永恒的国家和军队,惟有上帝永恒。

可是那些自称“赛里斯人”的中国人居然说“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这简直就是亵渎神明!

不过对于城内的另一部分人来说,他们的内心又是矛盾的。自从北海镇在伊尔库茨克设立了公共医疗机构后,那些曾经在修士们口中被说成是“上帝对于不敬神之人的惩罚”,经常会被那些穿着白色外衣的人轻松治愈。而修士们最常用的放血疗法,在某一次被北海镇的医生们发现后,直接痛斥那些修士是在杀人。

这又是什么道理呢?难道这些人其实是上帝派来拯救自己的?

此时一匹健壮的顿河马载着一名披着斗篷的骑士,在向路口的检查站出示了通行证后,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了位于安加拉河河堤上的那幢三层白色建筑前。

披斗篷的人还不等马停稳,便从马背上跳下,将缰绳抛到门口仆人的手里,急声道:“阿廖什卡,老爷在哪?”

“在书房,快去吧,杰尼索夫,他从天不亮就等着你的消息呢。”

杰尼索夫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台阶下左侧的一道小门推门而入。这里是厨房,他先找厨娘讨了口水喝,然后走楼梯来到了二楼书房外。

他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顺下来,等喘的没有那么厉害了,这才敲了敲屋门。

“进来。”

杰尼索夫轻轻的推开屋门,然后就看见了宅子的主人西比亚科夫。

“你怎么才回来?”西比亚科夫脸色有些难看,这时书房内的另一扇门被人打开,西比亚科夫的老婆、儿子也都走了进来。

“杰尼索夫,扎杜奈斯基的部队打的怎么样?”说话的是小西比亚科夫,他所说的“扎杜奈斯基”是鲁缅采夫被女皇授予的称号,意为“多瑙河胜利者”。

“很不幸,我军输了,输的很惨。”杰尼索夫的嘴唇开始颤抖,他仔细讲述了自己在索斯诺夫卡村听到看到的一切。“那些赛里斯人的大炮实在太凶狠了,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炮火打击......我想总司令阁下这次败的不轻,估计阵亡者恐怕要超过一万人。”

西比亚科夫一家三口面露震惊之色,不停的在胸口画着十字。“上帝啊!天上的主啊,拯救他们,保佑他们吧!”

过了片刻,老西比亚科夫看到杰尼索夫欲言又止,便问道:“还有什么?”

“在村里的时候,我听到好几个北海军士兵都提到了一个地名,而且说的时候都是面带兴奋。”

“是哪?”

“叶尼塞斯克。”

老西比亚科夫的嘴巴慢慢张开,几乎都能塞进一个鸭蛋了,此刻他心中的震惊连萨彦岭的雪崩和贝加尔山脉的地震都比不了。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杰尼索夫!”老西比亚科夫根本没有理会儿子,急声对自己的贴身仆人道:“你赶快骑马抄小路去下乌金斯克,通知那里的驻防部队!晚了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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