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一进到养心殿里面,纯贵妃看着那个坐在龙案后面的明黄色身影,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行动了。
恭恭敬敬的请安礼,就连声音也不知道柔和了多少倍。
在外面,纯贵妃对着那些她看不上的奴才,再怎么嚣张跋扈都可以。
但是对着万岁爷的时候,她就变得无比柔顺。
仿佛把三从四德给刻进了骨子里。
听话又知礼。
“嗯,起身吧。”
乾隆点点头,兴致看上去并不是很好。
纯贵妃就算是一头脑子不开窍的猪,经过后宫生活这么多年的熏陶,眼色还是会看一点的。
见状,她心头一紧。
那些撒娇般的废话顿时被她咽了下去。
一时间又想不出来什么有趣的话题。
更害怕自己口无遮拦的。
哪句话说的不对,又惹得万岁爷怒上加怒。
所以,养心殿里霎时只剩下阵阵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就在纯贵妃愈发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乾隆开口了。
他问道:“你今个儿过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脸上的神情不辨喜怒。
但是至少比刚刚那无比安静的时候强上太多了。
纯贵妃闻言,慢慢松了口气。
一脸心疼地说道:“万岁爷久不踏足后宫,臣妾实在放心不下,所以特地熬了一碗滋补的汤,还望万岁爷务必以身体为重。”
说着,就从食盒里把那一小碗四神汤取出来。
汤汁浓郁,色泽鲜明。
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药香。
却不会过分苦涩。
看上去是用了心的。
见状,乾隆的脸色好了一些。
也愿意给纯贵妃一个甜枣了。
他略显欣慰地感叹道:“你有心了。”
接着就把汤碗端了起来,毫不迟疑地喝了几口。
纯贵妃高兴得不能自已。
她没想到。
万岁爷会如此给自己面子。
不仅派吴书来亲自出去迎接自己,还把补汤给喝得一滴不剩。
这说明什么?
纯贵妃心里激动的都快要尖叫出来了。
那个答案,就在嘴边。
说明万岁爷属意自己做继后啊。
乾隆一擦完嘴,就发现纯贵妃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顿时觉得一阵无语。
但是也有几分感动的情绪。
毕竟,自己只是恰好口渴,就把这碗汤给喝了。
却不曾料到,会让纯贵妃激动到如此地步。
看来,对方果真是爱自己爱到不能自拔。
罢了罢了。
即使以前她做过错事,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日后,还是对她多照看一些吧。
乾隆这样想着,眼神愈发得柔和起来。
这就给了纯贵妃无比巨大的勇气。
她知道自己不擅长旁敲侧击的说话。
于是干脆换了个路数。
以退为进,故意忐忑不安地问道:“不知道万岁爷可曾听说,近日宫里的流言呢?”
乾隆当然不清楚了。
他现在满心都是孝贤,怎么可能会有精力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吴书来就算是知道了。
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禀报。
除非他是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太稳当了。
纯贵妃叹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说出了口。
“宫里都在传,您要把娴贵妃封为……继后呢。”
说罢,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万岁爷的反应。
想要从中辨别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乾隆表情不变,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蓦地攥紧了。
在他心里,这个皇后的位置,除了孝贤,其他人都配不上。
但是事关晚晚。
就不得不谨慎对待了。
毕竟,乾隆私心里觉得,娴贵妃当得起皇贵妃这个称号。
只是皇后。
以晚晚那惫懒的性情,再加上膝下无子这个硬伤,恐怕不能服众啊。
乾隆心中百转千回。
一时间没有吭声。
弄得纯贵妃惴惴不安的。
好在,这种凝滞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乾隆给打破了。
他温和一笑,饶有兴致地说道:“哦?竟然有此事?那爱妃你是怎么想的呢?”
纯贵妃当然恨不得脱口而出一句“我肯定想当继后了啊”。
可是她知道,这种充满野心的话,是绝对不能在万岁爷面前提起的。
于是纯贵妃故作为难地想了一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
“万岁爷就别难为臣妾了,这等大事,怎么能有臣妾置喙的余地呢?”
乾隆都快要笑出声来了。
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属于越俎代庖了。
怎么还要坚持着做呢?
真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乾隆眸光一暗,安抚性地拍了拍纯贵妃的手背,道:“不必慌张,就当是话话家常而已。”
纯贵妃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貌似思索着回答道:“臣妾觉得,娴贵妃膝下并无子嗣,恐不能服众。”
话音刚落,就立马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这只是臣妾的拙见,当不得真的。”
乾隆脸上的笑意变得寡淡起来。
他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谁有这个资格,做朕的继后呢?”
纯贵妃到底还是浅薄了些。
对人心的把握并不怎么准确。
是以,也就没有察觉到,乾隆的态度已经变了。
还在沾沾自喜。
“臣妾不敢妄言,”嘴里说着“不敢”,但是却不见停下来:“嘉妃,有子有宠,又是潜邸出身……”
不过,随即纯贵妃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一副自己说错了话的样子。
立马跪下认错道:“万岁爷恕罪,臣妾一时没想起来,嘉妃的血脉……”
乾隆却转着扳指,倏然笑出了声。
纯贵妃猛地一抬头,看见那双幽深又冷冽的眼睛,只觉得后背一凉。
一句话都说不下去了。
翊坤宫。
秋桂看着自家懒洋洋的主子,心里颇有几分焦躁。
这孝贤皇后都已经仙去了。
万岁爷肯定要考虑立后的事情。
要秋桂说,自家娘娘绝对当得上一国之母的称号。
可是,主子她不主动去争取怎么办?
秋桂欲哭无泪。
“怎么了?哭丧着个脸。”
虞晚一口一个新鲜桂花做出来的桂花糕,不经意间瞥见秋桂那五官都缩成一团的脸,好奇地问道。
“娘娘,您……您就不着急吗?”
万一被其他人摘走了这个硕果,秋桂觉得自己可能要哭死。
“你呀,年纪轻轻,心倒是操得不少。”
虞晚无奈地打趣了一句。
可偏偏没有正面回答秋桂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