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贵人这个如意算盘,却是打错了。
她本来想着,就算那个娴贵妃再是不肯屈就又怎样,反正她把自己受委屈的姿态给摆出来,就不信不能用舆论来压迫这个把自己拒之门外的女人就范。
可惜,那贵人这一番唱念做打,算是把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周围的几个后妃,或者说,整个后宫里的女人,在得知那贵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兀自去了翊坤宫拜见。
都在背地里,打着暗戳戳看笑话的主意。
谁让她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娴贵妃那里铩羽而归了。
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不可能放下身段来一个嫔妃的宫殿里。
其他人,不论哪一个,走上的全是殊途同归的道路。
都在最开始被客客气气迎进了翊坤宫,然后,喝了几口茶之后,又被礼貌有加地送了客。
最后,第二次拜访,彻底连翊坤宫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所有人都在娴贵妃的眼里是一样的。
本来最初还有几个高位分的,譬如纯贵妃和舒妃,觉得愤愤不平。
她们这些人,怎么能与那些小小的嫔位上的人相提并论呢?
可是,随着大家都被一视同仁地对待。
那些不满与愤懑,好像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甚至,有时候还能空出心思,去嘲笑其他人一番。
也算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是以,那贵人此行,不知道多少人都明里暗里地盯着呢。
比之她刚入宫的时候,得到的关注也不差多少了。
她们这些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自己没有达成的目的,怎么能让这么一个外来的蒙古嫔妃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那岂不是正照着她们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吗?
这种难堪,搁在把脸面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后宫里,几乎没有人能够坦然接受。
于是,在得知娴贵妃称病不见客之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个那贵人在万岁爷那里,再怎么是受宠,娴贵妃还是一样的不给面子。
咦?
这样一想,好像心情莫名好上了许多?
对于那贵人接下来朝着翊坤宫正殿方向大喊大叫的行为,这些幸灾乐祸的女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果然是来自草原上茹毛饮血的不毛之地,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就算是想以形势逼迫人,也至少换成丫鬟去叫门吧。
自己亲身上阵,像什么样子。
那贵人根本没想到,她自以为完美无缺的计谋,得到的只有鄙夷与看不起。
大概这就是阴差阳错造成的局面吧。
倘若那贵人没有一上来就这么受宠,说不定还会有人愿意为了她背后的势力,而选择拉拢她。
也不会让她落得个孤立无援的地步。
当然了,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乾隆这个大猪蹄子。
他为了给“大公无私”的皇后一个教训,特意把对那贵人的宠爱,表现异常大张旗鼓。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个蒙古出身的后妃,有多合自己的心意。
乾隆此举就是为了试探皇后的想法。
谁让对方才刚刚生下嫡子,就又急不可耐地开始了谋算。
甚至还把手伸到了前朝事务上。
这让乾隆如何能忍?
这些年,他已经大权在握。
再也不是刚刚登基之时,被四个辅政大臣钳制住的毛头小子了。
那几个雍正帝给他留下来的人,乾隆都逐一给收拾了。
由此可见,他的掌控欲有多强。
舒妃近几年都没有之前那么打眼了。
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皇后还敢在老虎头上拔毛,是生怕自己过得太舒坦了吗?
本来,她看着日渐与自己愈发亲近的女儿,心里不是不熨贴的。
只是,生疏了的母女之情,到底还是比不过握在手里的实际利益。
在皇后心里,这个走了弯路,最后又算是迷途知返的女儿,再怎么乖巧听话,都比不过那个才刚刚出生,还只会哼哼大哭的小儿子一星半点。
这不是她做额娘的心狠。
而是当下无法对抗的事实。
皇后自认为她已经做的比大多数人要好了。
她从来不会否认自己的偏心。
既然情感上给不了和敬想要的母爱,那么就从物质上去弥补。
是以,皇后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了和敬。
其中就有一套极为珍贵的宝石头面。
那是她和还是宝亲王的乾隆刚成婚的时候,两个人正是感情深厚之际,王爷特地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
皇后看见戴着这幅头面的和敬,目光不由得变得悠远起来。
不仅是因为她想到了那些回不去的时光,更是因为她忽然间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真的已经长大了。
也是这一刻,皇后突然下定了决心。
与其把之后的路寄托于那虚无缥缈的帝宠,还不如用尽一切筹码,去拼一把。
为自己的儿子,还有倾尽全族之力支持自己的富察一族,博出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于是,皇后在乾隆又一次来长春宫看望七阿哥的时候,选了一个极好的气氛,试探着开口说道:“万岁爷,和敬已经到了可以挑选夫婿的年纪了。”
说到这里,皇后脸上略显愁苦地笑了一下,看着乾隆的神色并无变化,才大着胆子接着说道:“臣妾这个做额娘的,心里总是牵挂着,所以,才不得已逾矩,向您询问,还望万岁爷体恤臣妾的一片爱女之心。”
乾隆闻言,心里不由得嗤笑一声。
爱女之心?
嘴上随便说说的爱女之心吗?
皇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
要不是顾及着彼此的体面,他真想撂下一句:“既然知道逾矩,干脆就别说了。”
不过,到底还是和敬与七阿哥的生母,也是这大清朝唯一的皇后。
乾隆自然不可能用这种态度去对待他的发妻。
不过他也不会多客气就是了。
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皇后那惺惺作态的模样,径直问道:“皇后有何打算,不如直接说出口,也省得猜来猜去的。”
这话说得皇后心里很是不满。
不过她还是惦记着自己的目的,是以就只能当做没有听见。
先是一番自我贬低:“臣妾一介妇人,怎么可能有万全之策?”
接着斟酌着说道:“不过,倘若能为万岁爷分忧,也算是和敬的一片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