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外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一路上马车来回颠簸不说,就连路程也变得格外遥远。
虞晚深刻觉得,这种去行宫避暑的事情,一年来上这么一次就足够了。
再多真不是人能承受得了。
哪怕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毯子,也改变不了它硬邦邦的硌死个人的事实。
尽管虞晚从内心深处认为自己不是那种身娇肉贵,一点苦都吃不了的人。
可是这么多年的后妃生活,早已经把她的外在改造得与以往大相径庭了。
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惯于享受的。
向来不会苛待自己。
是以虞晚现在的身体,就算是比不上豌豆公主,那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在翊坤宫里睡的那张床,可是铺了三层厚被子的。
因为实在睡不惯硬板床。
之前尝试了一次,结果第二天起来就浑身酸痛。
活像是半夜出去搬了一晚上的砖。
于是虞晚也不自找苦吃了。
要是没有条件她也就忍了。
可是明明能够享受更好的,那为什么非要让自己难受呢?
反正顶多被人说两句奢靡之风。
她又不靠名声吃饭。
更何况,宫里挥霍无度的人多了去了。
她一个没见识的小市民,根本没法和那些大家族精心教养的内宅女子相比。
光是喝个茶水,就有十七八种不同的要求。
虞晚感叹的同时,越发觉得自己堕落了。
她现在都敢一顿点六个菜了。
当然了,也只是偶尔这样放肆一回。
毕竟她又没有长两个胃。
“主儿,喝点山楂水解解腻吧。”
秋桂看着自家娘娘艰难的把点心咽下去,赶紧把事先准备好的山楂水递过去。
行路不便,是以虞晚的马车里准备了不少方便食用的点心。
刚刚她吃了好几块,噎得不行。
没办法,那些易碎的糕点,是不可能随身携带的。
所以现在吃的都是一些紧实的点心。
吃起来那叫一个有嚼劲儿。
嚼得虞晩腮帮子都是酸的。
她接过山楂水,仰起头一饮而尽。
喝完不由得想吧咂嘴,实在是太酸了。
这是专门配来针对晕马车的人的。
只不过虞晩觉得喝了开胃。
能让她多吃一点东西。
是以也准备了不少。
虞晩吃饱喝足,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可是实在受不了这摇摇晃晃的车身,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慢慢的,太阳落下又升起。
虞晩睁开眼睛,入目就是异常刺眼的阳光。
她伸出手,挡住了光。
眯缝着眼,轻声问了一句:“还有多久能到?”
小柳子就在候在马车外面,一直竖着耳朵,就怕错过自家娘娘一丝一毫的动静。
好在这会儿周围很安静。
所以哪怕虞晩的声音有些弱。
但是小柳子还是听见了。
“奴才刚去打听过了,说是不出半日就能抵达。”
小柳子立即回道。
他心里得意于自己的先见之明。
要不是事先去打听了一下,现在就不能直接回娘娘的话了。
“嗯。”
虞晩点点头,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激动的神色来。
她可不想表现得自己有多迫不及待似的。
因为有皇上出行,所以多了很多人贴身保护。
要是虞晩太过一惊一乍,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哪怕那些人根本不敢正眼看她。
正如小柳子打探的消息那样,晌午时分,她们终于到了。
乾隆自然要住在九州清晏。
皇后没来,长春仙馆理所当然的空了下来。
而像虞晩她们这些嫔妃,皇上大概是懒得折腾,干脆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安排在了天地一家春。
皇太后人家地位最高,自己选了畅春园的春晖堂与寿萱春永。
住处安排好之后,众人就开始吭哧吭哧的往里面搬东西了。
晌午日头正毒。
虞晩也没了收拾的心思。
随便吃了两口饭之后,对着秋桂交代道:“我去歪一会儿,你和小柳子也歇歇,还有,给那些帮忙搬东西的太监宫女一些赏赐,这大热天的,大家都不容易。”
秋桂赶忙应下,又多嘴劝了一句:“娘娘累坏了吧,这些小事让奴婢来操心,您快去歇一歇吧。”
虞晩笑着点了点头。
她知道秋桂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只是赏赐与否,对方并不能做主。
所以她才会直接挑明了说。
省得拖拖拉拉的,一件小事弄得复杂极了。
虞晩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日落。
还是秋桂怕自家娘娘睡得多了,晚上再走了困,才把人给叫醒的。
“娘娘,奴婢去给您摆膳吧,膳房说今日的藕片,可是刚从荷塘里挖出来的,新鲜着呢。”
秋桂一边替自家娘娘绾发,一边专门拣一些有趣的事情说给主子听。
虞晩活动了一下自己睡得有些僵硬的脖颈,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圆桌前。
“看着确实不错。”
洗把脸清醒了许多,桌面上白嫩的藕片最为引人注目。
虞晩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味道有些淡了。”
她喜欢重口儿的食物。
不过偶尔吃一次清淡的也算是个新鲜。
秋桂听了之后立马表示:“奴婢记下了,下次一定交代膳房。”
“其他人呢?应该不会和我一样睡到现在吧?”
虞晩喝着粥,突然问了一句。
她并不在意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因为她向来觉得,简单的事情能一次性完成,那才是最好的。
“苏嫔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嘉嫔一直待在屋里没露面,叶贵人倒是出去逛了逛,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秋桂一个接着一个说了一遍。
算是让虞晩知晓了一下其他人的做法。
“这黄昏,看着着实不错。”
透过窗户往外看,半边天空都被落日晕染成了淡黄色。
没有了令人不适的刺眼,居然增添了一份别样的温柔。
怪不得都说要出来走走呢。
虞晩此刻的心情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利索地换了一身装扮。
就沿着一条不怎么显眼的小道,一路往前走去。
圆润的鹅卵石被踩在脚下。
花瓶底换成了布绣鞋,走在上面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参差不齐的凹凸感。
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虞晩甚至都想脱下鞋子,光着脚在上面走一圈呢。
然而这好心情根本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因为虞晩一抬头,就看见了叶贵人正站在小路的尽头。
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