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宫里,嘉嫔看着自己比之前粗壮了不少的腰身,顿时深觉怒不可遏。
她因为意外摔倒早产,不仅连累的四阿哥生来体弱,就连她自己的身体也是虚的很。
故而月子里喝了不少汤汤水水的补品。
谁能想到,这一出月子,竟然连之前的衣服都有些穿不上了。
这也是嘉嫔被传唤之后,却来得那么晚的原因。
之前一直待在内室,不曾出去过。
穿的衣服都是以宽松舒适为主。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嘉嫔一直没有发现自己长胖了。
其实并没有胖多少。
只是经常坐着不动弹,还吃一些补身体的膳食,所以肚子上就长了点肉。
而且站着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嘉嫔一直以自己的细腰为傲。
她的旗装大多都经过修改。
就是为了能突显出她的腰身。
可是现在,她最引以为傲的竟然不复存在了。
嘉嫔不生气才怪呢!
司琴在一旁呐呐不敢言。
自家娘娘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野兽。
本来就因为照顾四阿哥而有些憔悴的脸上,突然浮现出几分红晕。
眼睛里的火气,看上去简直像是要把这座宫殿给焚烧殆尽。
完全不复往日的冷静沉着。
让人害怕得不敢直视。
嘉嫔本来想摔几个花瓶出出气,可是一想到会吓到四阿哥。
她就勉强把火气压了下去。
然而心里依旧怒火中烧。
没办法,她在长春宫里伏低做小了那么长时间,难不成回到自己的地盘上,还要强忍着脾气,让自己憋屈死吗?
嘉嫔心里恨不得把给自己开补药的太医拉出来给乱棍打死。
可是她却没有证据。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
那太医想必也绝不会承认,自己开的药有问题。
所以这个闷头亏是不得不吃下了。
嘉嫔自生完四阿哥之后,就一直有意控制着饮食。
向来以清淡为主。
就是为了赶紧把身段儿恢复从生产之前的样子。
好为自己的争宠之路做铺垫。
毕竟四阿哥生来体弱,还需要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相互扶持才是。
这件事情,嘉嫔是刚生下四阿哥那天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可是谁能想到。
万里长征第一步还没开始,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嘉嫔摸了摸自己圆润了不少的腰,气得牙齿都在嘎吱作响。
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否则自己承受的这些痛苦,必将千倍百倍的奉还回去。
启祥宫里的气氛一片冷凝。
长春宫却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氛围。
无他,一宫之主的心情好了,底下伺候的人自然也会跟着放松下来。
富察皇后最近可谓是志得意满。
虽然这次皇上对自己的不作为,心中有所不满,但是于她而言,生子秘方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嘛,总是耳根子软的。
就算是一个圣明的皇帝也不例外。
到时候她说几句软话,再好好哄哄就是了。
富察府已经着人去庄子上找农户去试用这个秘方了。
想必最多一年的时间,自己就可以重新怀上孩子了。
等到那个时候,她还会被区区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后给挈制住不成?
“娘娘,和敬公主来了。”
梅香的声音都轻快了好几分。
自家主子总算是不再沉迷于礼佛了。
而且还焕发了出新的生机。
这让全心全意为主子着想的梅香,不由得心中宽慰万分。
只是,她还有一点忧愁。
却不知道向谁诉说。
自从端慧太子夭折之后,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家娘娘与和敬公主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了。
明明是血脉相连的嫡亲母女,相处起来竟然有几分不自在的僵硬。
梅香在一旁看得心里焦急。
甚至忍不住想亲身上阵,替自家娘娘说几句关怀的话语。
可是却只能苦苦煎熬着,一句话也不能说。
“皇额娘今日凤体可还安康?”
和敬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日常询问道。
皇后捏着帕子的手忍不住一抖,随即带着温婉的笑意,风和细雨般轻声道:“我没事,倒是你,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冷的天,就该待在屋里,还是不要被寒气入了体才是。”
和敬闻言愣了一下。
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
她不是四五岁、不知事的小孩子了。
兄长的早逝对皇额娘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本来和敬以为,她会和皇额娘两个人互相鼓励,彼此亲密无间地安抚对方的伤口。
可是现实却给了沉重一击。
那段时间,皇额娘眼里根本看不见任何人。
哪怕自己日日陪伴,劝导开怀,皇额娘也视若无睹。
心心念念的只有早已经被入了棺椁的皇兄。
和敬最开始以为,皇额娘悲痛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直到看见对方故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和敬忍不住了。
她残酷地把兄长已经离开,再也回不来的事实掰开了给皇后看。
就是想让对方不要再沉溺于过去。
然而,皇后悲伤过度之下,竟然口不择言。
厌恶地训斥了和敬一顿。
说她不知感恩,一点都没有把兄妹之情放在心上。
这话可太伤人了。
简直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到了和敬公主的心上。
自此以后,她对皇额娘就只剩下恭敬了。
从前的孺慕,仿佛随那一日厌恶的目光,一同被埋葬了。
和敬有时候会忍不住乱想。
那天皇额娘的未竟之言,会不会是“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她不想以这样大的恶意揣度自己的亲生母亲。
可是越是靠近,就越发心寒。
恐怕到现在,皇额娘也不知道,自己在初秋之际大病了一场。
或许,是自己和皇额娘此生没有母女之缘吧。
和敬不想一直生活在对母亲的怨怼之中。
她还这样年轻,还有宠爱自己的皇阿玛。
未来的日子还有那么长。
何必一直耿耿于怀于自己哭求不到的东西?
然而再多的自我开解,在听见皇后关切的话语时,还是瞬间就溃不成军了。
宫里的孩子本来就早熟。
只是再怎么聪慧,和敬也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而已。
她能保持住自己身为公主的姿态,没有狼狈发疯,做的已经足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