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里,高贵妃神色不明地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
墨画有心想劝慰几句,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自请安那日回来后,自家娘娘就一直是这般模样。
时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不仅话少了许多,就连听闻万岁爷的消息时,也没有了太大的情绪起伏。
要不是还好好的吃饭睡觉,墨画都觉得,自家主子莫不是失了魂。
“娘娘,您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奴婢听一听,或许能出个主意呢?”
墨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主子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看着就让人难受。
高贵妃愣愣的,反应了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
自那日听了娴妃的话后,她回到储秀宫里,竟然看谁都觉得有异心。
哪怕是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墨画。
她都不敢轻易相信了。
高贵妃知道,她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尤其是每次看见魏常在过来请安的时候,但凡对方和哪个宫女太监有一丝的眼神交流,她都会觉得,是不是这个人背叛了自己。
久而久之,魏常在被高贵妃那阴恻恻的目光给盯得不敢去前面晃悠了。
虽然她本来也没怎么去,一直缩在自己小小的后殿里。
“主子!您究竟是怎么了?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
墨画看着神思不属的贵妃,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凉。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自家娘娘动不动就走神儿,就连反应都比往常慢了。
再加上那瘦到仿佛风一吹就能倒的身子,看上去就好像要命不久矣了似的。
高贵妃这次总算是听清了墨画的话。
实在是因为对方喊的声音太过凄厉了。
直冲着耳朵里钻进去,扎得人脑子疼。
不过这次,她总算是没有拒绝请太医了。
墨画喜极而泣,也顾不得整理仪容,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高贵妃看着那迅速消失的背影,突然笑出了声。
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像个小孩子一样,把自己埋在胳膊里,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地滑落,孱弱的身体也抖动着。
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大委屈的。
高贵妃哭过一场,总算是把心里那郁气给哭出去了。
哪怕这会儿脑子不怎么清醒。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死死纠结着过去不肯放手了。
不吵不闹地等待是没有用的。
这宫里,恐怕除了墨画,没有人会心疼自己了。
既然这样,又何必让她们看笑话呢?
反正已经够丢脸了不是吗?
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高贵妃彻底破罐子破摔了,想明白了之后,一扫之前抑郁寡欢的心态,瞬间变得有精神了起来。
只是人的心情总归是会影响身体的。
于是猝不及防之下,她又病倒了。
太医诊断说是忧思成疾,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只开了几副安神药。
皇上虽然已经很不耐烦了,但还是踏入了储秀宫。
没想到会见到一个大惊喜。
高贵妃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刚准备起身行礼,就被乾隆制止了。
她嘴角含着笑,声音虚弱却不乏温柔,说道:“万岁爷日理万机,臣妾不过是一场小病,何必让您费心跑这一趟?”
乾隆眼里的奇异光芒都快冒出来了。
他此刻看高贵妃,就像是看见了动物园一只会唱歌的孔雀。
觉得惊奇又不可思议。
贵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谅自己了?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乾隆惊讶的表情根本遮掩不住。
就连嘴巴都微微张开着,一看就是吃惊极了的样子。
高贵妃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的苦楚与讽刺。
真是让人无法否认的事实。
万岁爷的心,已经变了。
乾隆发觉自己失了态,随即找补道:“青青说的哪里话,朕担心你,自然要过来看一眼才安心。”
高贵妃闻言立马露出一个感动的笑容来。
眼里还含着泪,哽咽道:“臣妾还以为万岁爷再也不来了呢。”
莹莹的双眸,欲语还休地看着皇上,直把他看得心中微动。
“怎么会,”乾隆立马反驳,“朕怎么舍得不来看你。”
“好好养病,别胡思乱想。”
高贵妃这才收了哭泣的样子,瞬间破涕为笑,
重重地点了点头。
显得乖巧又懂事。
乾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却没发现,身后高贵妃脸上讽刺的笑,还有被子底下的手都已经把床面给抓皱成一团了。
说什么“担心、舍不得”,都是嘴上哄人的把戏。
要是真的舍不得自己伤心难过,又怎么会在储秀宫临幸了那个宫女。
让自己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
不过,皇上她不敢也不能怨恨。
那么背后把魏氏推出来的人,就做好被报复的准备吧。
“你说什么?”
虞晩一脸震惊,不怪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事发突然,让人根本无法预料。
秋桂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撇着嘴,鄙夷又无语的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大约是魏常在顺利爬床带来的效应,宫里其他有野心的宫女一时间都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谁都不是傻子。
这种事情还得见机行事。
因此这暗流涌动也只是在私底下而已。
可是谁能想到,真就有那么一个脑子不清楚的,竟然也学着魏常在,想要一步登天。
可惜不知道怎么触怒了万岁爷,竟然被一脚踹开了不说,还在苏嫔的钟粹宫里大发雷霆。
是的,这件事就是发生在伺候苏嫔的宫女里。
那人对虞晩她们来说,还是个熟人。
正是被苏嫔“收留”的秋菊。
这件事情,皇上大概没有想隐瞒,也有想敲打后宫众人的意思。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就如同春风一般,传遍了各宫。
虞晩知道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反正她知道的时候,秋菊已经被送去慎刑司了。
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只是这中间,怎么感觉就那么奇怪呢。
就算秋菊再没有脑子,也知道短时间里,皇上是不可能接连临幸两个宫女的。
虞晩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孙嬷嬷也在一旁赞同地点着头。
但是一时间都想不出来有什么内情。
只有金贵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神中的迟疑慢慢被坚定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