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谨的目光落在那两个陶人之上,久久没有动作,而宁越也不催促,只笑容满面地等着她。
“阿谨可得认真选。”宁越的桃花眼中含着笑意,不紧不慢地开口。
宁谨的手握紧了几分,以那双清冽无情的眼眸看向宁越,问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做。”宁越懒散地靠在太师椅上,将方翎的陶人放到桌上,饶有兴致地拿起于柚柚的陶人把玩着,继续说道:
“是阿谨要做些什么?”
“我做什么。”宁谨周身浮现出黑气,脸上难得出现几分怒意,说道:“哥哥为何要让明华知道知晓阴阳逆生阵一事,难道你也不想让我复活?”
宁越被宁谨质问,却也丝毫不恼,只笑着起身为宁谨顺了顺气,说道:“阿谨何故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就算我不让他看见拂镜,他也会知道此事。“
宁越将宁谨的耳发别起,“这未来之事,无论我怎么干涉,该发生的终究是会发生。”
宁谨沉默良久,目光清冽如泉水,问道:“所以哥哥看到的未来如何?”
宁越轻拍着宁谨的背,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繁复妆容下的眼眸看向回廊处,如完厕的于柚柚已经顺着走廊朝着这边走来。
宁越收回了视线,垂眸看向阿谨,将手中的陶人送到宁谨面前,再次说道:
“拂镜已死,如今这棋局只差最后一步。阿谨,选一个吧。”
宁谨听到拂镜已死,表情滞了一秒,缓缓出声问道:“阿离去杀了拂镜?”
宁越听闻此话,桃花眼中水光潋滟,微微一笑摇头道:“是,或也不是。”
“阿离确实是想去杀拂镜,只是被抢先一步,有人替你们杀了拂镜。”
宁越纤细的手指拨弄着宁谨的珠钗,叹息一声道:
“阿离一心向着你,恐怕就是那刀山火海也愿意为你闯。只可惜……她如今踏出了这一步,以后便再无退路可言。”
“那道士喜欢阿离,事事护着阿离相信阿离,可她终究会为了你背弃他。”
宁越俯身靠近宁谨,轻声问道:“阿谨,她曾是你最喜的小猫,你像养亲生孩子一般将她养大,若她最终得到那种结果,你会后悔吗?”
宁谨倚在座椅上,垂下的眼眸遮住了冷冽的目光,启唇反问道:“那哥哥当年弃我,可曾后悔过?”
宁越的目光滞住,渐渐直起了身,并不言语。
宁谨笑了笑,看着他手中与于柚柚一般无二的陶人,将先前的问题重复一遍,“哥哥百晓神通,可能看到我这次能否复活?”
宁越的视线移向宁谨,许久之后才终于回答道:
“未来之事,皆已成定局,谁也改不了,谁都改不了。”
宁谨冷白的手紧紧地握住藤椅扶手,声音带了几分恨意,“可我偏就不信。”
说罢,宁谨看向他手中的于柚柚,又看向桌上孤零零摆放着的方翎,说道:
“哥哥其实也并未给过我选择。”
宁越看着宁谨这般固执的模样,站起身长吸一口气,目光宁静悠远,看着戏台上繁复的花饰,开口道:
“并非是我不给阿谨选择,而是我们的选择相同。”
宁谨嘴唇紧抿,从宁越手中接过于柚柚的陶人,提起衣裙从宁越身边离开,却被宁越叫住。
“等等。”宁越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图纸,递到了宁谨的面前。
“这是将军府百年家产地契所在之处,以及方翎送来的聘礼还有我为你备的嫁妆都在此处,以后你也用得着。”
“等你再次醒来,会有人将这些东西给你。”
宁谨看着宁越递来的图纸,没有丝毫动作,宁越轻叹一声,将那图纸送到了宁谨手中,继续说道:
“这百年来我置办了许多糕点铺子,你幼时喜欢这些点心糕点,可却又不敢告诉我,我也不知你到底想要何物。”
“我对你有诸多亏欠。”宁越垂眸看着宁谨,眼神是如水般的温和宽容,“等你将一切仇恨忘却,往后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宁谨看着宁越略显倦怠的目光,目光一寸寸冷了下来,转身离去。
宁越看着宁谨头也不回离去的声音,身体却像是骤然失去所有力气,挺直的腰脊逐渐弯下,单手撑在太师椅上,缓缓坐下了身。
而走出去的宁谨在转角遇到了刚如完厕的于柚柚。
于柚柚手中正拿着一个白梨,一边走一边啃着,一双晶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正向她走来的宁谨,直到宁谨走近,她才问道:
“阿谨去哪,不听宁越唱曲儿了?”
宁谨面容温和下来,笑声嗔道:“他唱得那些曲儿我都听了无数遍,我耳朵都起了老茧,不想再听了。”
“柚柚倒是可以去听听。”宁谨说完,看向于柚柚手中的梨,那梨子汁水丰沛,顺着于柚柚青葱白玉般的手指往下流。
宁谨微微皱眉,将那陶人放到一边,从袖中拿出一方香帕,握起于柚柚的手,仔细将那上面的汁水擦去。
于柚柚顺势换个一只手啃梨,如鹿子般灵动的眼眸看着宁谨,眉眼弯弯地说道:
“谢谢阿谨,阿谨真好。”
“你也就嘴甜。”宁谨叹了一声,于柚柚便笑笑,又看向宁谨放在围栏上的小小陶人,好奇地问道:
“阿谨要把我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