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边,姑苏城蒙蒙的烟雨并未只困住了于柚柚几人,方翎和宁谨坐于茶楼的阁中,楼下的白发苍苍的说书先生坐于屏风之后,正口若悬河地讲着姑苏城的奇闻轶事。
“我们今日所讲,是百年前方府满门被灭一事。”
方翎听到这话,赶紧向坐在对面的宁谨解释道:“那个被灭门的方府说的不是我们,我们祖上是沾了点亲缘,但是已经过了十几代了。我们方府一系清廉自守,从没做过什么恶事。”
宁谨看着方翎那生怕自己误会他的紧张模样,微笑着点了点头,应道:“我知晓。”
“好……好……”方翎看着宁谨温婉的笑容,脸再次红了起来,无所适从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刚想直接喝了一口,就被宁谨制止。
宁谨拦住了他抬起的手,看向茶杯里正冒着的热气,温声说道:“烫,再等等。”
方翎看着宁谨握着自己的手,脸色更红,快速放下茶杯,挺直了脊背,像受戒一般认真地说道:“知道了。”
宁谨看着方翎正襟危坐的模样,抬手掩面,轻笑出了声。
楼下的说书先生的声音传来,宁谨这才垂眸看向楼下屏风后的说书先生。
“其实方府满门被灭,皆因他们自己而起,是他们自己所造下的罪孽,令他们命丧黄泉。这其中因缘果报,不过自作自受四字罢了。”
楼下一喝茶之人听闻此话,问道:
“什么罪孽能让方府满门被灭,能在一夕之间杀数百人?我可是听说方府满门皆是死于一场大火,且无一人从火中逃出,有何人能有这种手段?”
说书先生只笑笑,说道:“便是如公子所说那般,一般人确实无法在一夜之中悄无声息地点燃一场足以烧毁百顷宅邸的大火。”
“因为那并不是人为,而是厉鬼作祟。”
这话一出,茶楼中一阵哗然,却听那说书先生却不紧不慢,缓缓开口说道:
“若人生前有怨恨,那人死时会因怨气太重而无法转生,便会化做厉鬼,在阴司路等着自己的仇人下来,才转生。”
“而厉鬼有怨,那怨气只会指向她的仇人,唯有直接对那人进行报复,才可转世。”
但那厉鬼谁都不找,偏偏找上方府。
茶楼中有人问道:“那方府到底做了何事?”
“那就要说起姑苏城的苏府。传闻苏府有一庶女,生得明眸皓齿、我见犹怜……”
楼中茶客听说书先生讲起一女子,便嘀嘀咕咕道:“我要听方府为何被灭门,你说什么苏府小姐?”
说书先生将手中的醒目扣于桌上,“哒”的一声从屏风后传来,将楼中嘈杂的议论声止住,他才继续说道:
“但苏锦岚在苏府却并不受宠,传闻她幼年曾流落坊间,后来才被苏府寻回。”
“而世人最爱将这男女之事当作谈资,这未出阁的女子在民间流浪十余年,民间便起了一些闲言碎语。”
“苏家听着那些闲言碎语,渐渐也开始怀疑起苏锦岚,而苏锦岚又无千金小姐的端方,甚至不愿留在苏府,多次闹着要离开苏府,这便令苏府渐渐厌弃了她。”
“而在此时,方府却向苏府求娶苏锦岚。”
“方府富庶一方,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方府却是为了他们那被马贼砍了头的大少爷求娶苏锦岚。”
方翎听到此处,表情却有些变了,皱眉说道:“这不就是要苏锦岚去死吗?怎会有如此恶毒!”
宁谨倒是并未像方翎这般厌恶,只当听了一个故事,看着方翎如此反应,倒觉得有几分有趣,“方公子倒是侠义之士。”
“是这事却是太过恶毒,苏府为了他那死去的儿子要去残害别的姑娘,当真可恶!”
宁谨见方翎这般义正言辞,只轻笑一声,并未再说什么,看向说书先生,继续听他讲道:
“苏府知晓此事,但他们不过做些小生意,方府才城中有权有势,他们还须倚靠着方府,而苏锦岚又是一个他们想要丢弃的污迹,便允了此事。”
“可怜那苏锦岚,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出卖,她向父母求救,可父母却说无可奈何,不愿救她,将她亲手推向死路。”
“在送亲时,她向路过之人求救,可路过之人并不搭理她。在拜堂时,她求方家人放过,方家不愿。她向宾客求救,可宾客等的就是这结冥婚的新奇戏码,他们也不愿救她。”
“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等待着她死,于是她在死前发誓,要将姑苏之人屠戮殆尽,将姑苏变成一座鬼城。”
“而苏府被她所吓,便更加恶毒。他们用黑线将她嘴唇一针针缝住,令她到了阴曹地府也不可开口像阎王告状。”
“又将她的四肢活活钉在棺中,请了道士做法,让她的灵魂困于棺中,她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做方府的鬼。”
“原本方府做得这般缜密,那苏锦岚是无法化为厉鬼,也不能祸害方府。”
“可偏偏就出了茬子,方府之人开始频频遇上怪事,等他们察觉不对去大少爷与苏锦岚埋尸之地查看之时,却发现那坟墓被挖,墓中也只留下一空空荡荡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