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奉县已然是一座死城了,还骗着我们往这边走!”
马力德咬着牙努力地扭动着肩膀妄图挣脱官差的钳制。
“你千不该万不该用没有成效的药来糊弄我们!”
他挣不脱就用脚往宋清朝这边踹。
“你把我们都当成了什么!我们也是人!”
他最后这一嗓子吼得都要咳了血,张张合合的嘴巴往下留着白色的津液。
宋清朝就站在原地接受着他的批判。
她没有直接反驳。
因为马力德说的是事实,但也不全是。
“说完了吗?”
马力德又吼了一声最后被身后的官差踹了下膝盖窝后直接跪在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一,我并不知道奉县的状况如何,你听到的那些只是我们的推测,但现在现实印证了我们的推测。”
宋清朝慢慢向他走着,“其次,当时那种状况,走或者不走都会死,我们是去流放,不是度假。”
“三,你说药没有成效,那看着要咳死的人是救还是不救?在还没有成熟的药方前,我们用治疗相关并发症的药又何错之有?”
宋清朝最后站在他的面前,朝着他扔下了染着血的手帕,“我们大可以一走了之,就算逃出去也不会像你一样被人抓回来。”
马力德立刻抬起了头,冲着宋清朝龇着牙,恨不得将她撕碎,“你还真当自己是圣母了!”
他朝着宋清朝吐了口痰,“我才不信你这个杀人狂会有这种好心!”
宋清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到底要做什么!”
马力德转过头去冲着那帮愚民大声喊着,“你们都听到了,她就是诱骗我们来到这个地方!还喂我们吃一些不明所以的药!他就是祸种,只要杀了她!我们就都能活!”
原本被宋清朝镇住的人又蠢蠢欲动起来。
马力德还不罢休,“我们反正都要死!为什么不拉一个垫背的!将罪人拖入地狱!我们便可成佛上天庭!那封神榜上也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宋清朝直接“啪”的一巴掌摔在马力德的脸上。
她手一直抖着,腕间的镯子隐隐透着红色的血丝。
到时间了……
马力德偏着头,嘴里不断流着拉丝的鲜血,却还在发狂的笑。
“死吧哈哈哈哈,大家一起死!!”
他扭过头,爬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宋清朝,像是下了最怨毒的诅咒,“我死了,你要拉你一起,哪怕下地狱,我也要压着你,要你永无翻身之地!哈哈哈哈哈哈!”
宋清朝还想再扇回去,却被宋清暮猛地扯走。
“快走!”
官差们努力的镇压,却还是抵不过人群的骚动。
瘦猴最后决定拔刀。
可哪怕不断有人倒下,这帮人还不停!
终是人多势大,他们竟被这帮流民给压制了。
瘦猴一边挥着鞭子,一边冲着宋清朝吼,“进城!”
宋清暮拉着宋清朝往城内跑。
宋清朝仍回头,她在寻觅白佑安的身影。
他答应过城门口相见的!
可她没看见他的到来,却发现有一个人正捡起了官差掉落的刀正要朝着瘦猴的背后砍过去!
“不!”
宋清朝松开宋清暮的手,
“唰”的一下甩出了九爪钩,将瘦猴带偏了一点躲过了身后的刀。
但就这么一个功夫。
那些暴民就追上了宋清朝。八壹中文網
宋清朝一个左勾拳,右侧踢,虽拳拳到肉。
她自保的同时还要护着宋清暮。
虽武力上胜过一筹但她体内不断翻涌的气血让她难以维持神智的清醒。
她在挨了一拳后,“噗”的一下喷出一口血。
“快走!”她用手背蹭着自己的唇角,另一只手推着宋清暮。
“长姐!”
宋清暮想帮忙,但是他根本使不上力气!
宋清朝打掉一个就会又扑上一个,这帮人像是甩不掉的虫子一样狰狞地往她身上爬。
她的力气要用尽了,手镯已经红得发亮了。
“暮暮,好好活下去!”
宋清朝用了最后的力气,为宋清暮开辟了一条道路,而后狠狠将人一推,“告诉白佑安,我怕是不能赴约了!”
随后她就像掉进了吃人的沼泽里,不断地被人群掩盖。
“长姐!”
宋清暮扶着胸口慌乱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想去但又不能。
他现在是长姐的拖累!
如果他没有出来的话,长姐不会如此。
都怪他……
都怪他!
他的声音无力,沙哑中缠着绵软,撕裂着困守住宋清暮的那份清冷。
“对不起,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你回来……”
宋清暮跪在地上,吼着,“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他一直都错怪她了……
被父亲罚跪在校场时,他只见她撑着伞站在远处离开的背影。
他以为那是嘲讽。
生辰宴上,他坐在角落看着众人纷纷围着她,她却推开众人递过来一份文房四宝。
他以为那是炫耀。
他气她颓废,气她糊涂,气她的一切。
原来都是他错怪她了……
她是担心,是欣赏。
是雨伞总倾向他。
是搏命也要取解药。
是在最危难时会推开他。
“长姐,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被围困,押解的宋清朝浑浑噩噩中一直听着有人喊她。
一直到靠近火堆时,身上的炙热感让她浑身发烫。
她的思绪很乱。
她好像又回到了她死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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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那北蛮的铁骑
是她拦下的。
前世,那无尽的火海。
是她点燃的。
她赤着脚从高高的王座上走下,破碎的红纱,摇曳的灯烛将她眉间的羸弱都遮掩了三分。
她沾着血的芊芊玉指捏着夜光杯摇着葡萄佳酿,踏过一具又一具尸体,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她念着词娇笑着,如同祭祀时洒水祈福那样,捏起红烛抛向每一个角落。
以一人之力,毁上万大军。
妙哉妙哉。
她转了个身大吼着,发泄着心中的不甘,而后将手中的红烛用尽全身的力气掷向高台。
“嘭”的一声,绽放了绚丽烟火。
“大王,奴家的礼物您喜欢吗?”
她瘫软地跪在了一个没了气息的少年旁,却不敢去触碰他的泛白的青丝。
她的眼里含着血泪,手抹着被咬得肿胀的红唇却笑了。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若有来生,我定让他们也尝尝这国破家亡的滋味……暮暮别怕,姐姐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