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鬼主意?”
白佑安柔柔地笑了,他一把扯住宋清朝,“别跑。”
宋清朝衣服被他勾住,却较着劲偏不跟着他走。“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白佑安极其无辜地说着,但还是将人往外扯。
“放开!”
宋清朝一使劲,直接挣脱了他钻回了马车里。
白佑安在马车外闲适地挑挑眉,而后也钻进了马车里。
他堵在门口,一脸坏笑地看着宋清朝,“别闹脾气。”
宋清朝别过头,“懒得理你。”
白佑安“啊”一声,慵懒又耐心地低头整理着手上的药材和绷带,“昨日,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喆儿如何,也不是你能左右的,是我的说法让你误会了。”
宋清朝别扭地应了声,便慢慢地将肩上的薄纱褪下。
薄薄的衣料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去。
黑长顺滑的发从光润的背上滑落扫到踏下的地板上,
她人在那里,比墨水画还要漂亮。
白佑安端坐在一旁,
他视力不好,只能凑近了看。
宋清朝侧对着他,露出了白皙的半个肩膀。
轻柔的动作,一点点在肩上散开,
滚烫的呼吸,从旁柔柔地拂来,吹进她的颈窝整个人都是暖暖的。
“白佑安。”
“嗯?”白佑安轻轻地应了声,声音模糊又温柔。
“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宋清朝眼睛盯着自己被光照着的发梢。
白佑安依旧是“嗯”了一声,不过较比前一句沉稳一些。
他一圈一圈将纱布替她缠好,又将她的外披拉起来盖到身上,
宋清朝拉着衣襟看着不紧不慢的白佑安,“你不担心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宋清朝抬头又看向窗外,眼里清明不再。
“总会有办法的吗?”
可能人就是天生对没经历过的事情会比较恐惧吧。
她没经历过,但只是听冯少澄的形容,便觉得那是一场人间炼狱。
“别怕。”
宋清朝不免笑了笑,也学着他的样子懒散地倚靠在窗口,“你怎么总说别怕。”
白佑安停下动作,想了想,突然笑出了声,眉眼柔和。
“因为我在,我可以保护你。”
他偏头转向宋清朝的方向,阳光撒在他半敛的眼睫,像是消融的春雪,明净清澈,不沾染一丝的冷意。
宋清朝也不免笑了,“好吧,那我们就好好珍惜一下现在悠闲的日子。”
说是悠闲,但其实一点也不闲。
队伍中不断有人发热,呕吐,严重的已经有了抽搐和昏迷的症状。
但宋清朝他们没有办法,药方还没有研究出来,他们需要去试。
于是宋清朝担任起了照顾病人的任务,柳喆儿采野菜尽量改善大家的伙食。
他们没有让宋清暮做一些什么。
他余毒清了后,身子要将养个两三年才能好,体质正是差的时候,宋清朝不敢让他去冒险。
染病的人整日喊着停下歇一歇。
但瘦猴说不能停,必须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城镇里,大家才有活路。
宋清朝和白佑安都明白,这个办法在现阶段对所有人都好。
但是他们理解,不代表所有人的理解。
有点人走累了,又被病痛折磨,妻离子散,走到漠北也不一定有活路。
等晚上入眠时,终于爆发了。
这种诡异的氛围,宋清朝其实已经连续感觉到了有些日子了。
她起初以为是柳母还贼心不死。
但试探了几次后,她确定了不是因为柳母。
柳母已经疯了,
她整日抱着一个毯子,将毯子当成是柳福宝,罚下来的食物,还往毯子里喂。
喂不进去,她就哭闹。
瘦猴刚开始还管,但最后他也不管了,只要人活着,不掉队就行。
所以这几日,宋清朝睡得也不是特别踏实。
她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等真发生了,事情之前不知自己是喜还是悲。
她听着外面的嚎叫,和鞭子不断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感觉是直接打在了她的身上。
冲天的火光一直烧到了半夜,连月亮都比不得,惭愧地落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被官兵压着。
他们,被迫观看着一场“杀戮”。
其实瘦猴没有要他们的命。
但是在这种身心俱疲的状态下,这一顿鞭子,就是能要人性命的东西。
她不能去阻拦什么,无论站在哪种立场都不能。
她不能说这群人往外逃是对的,也不能说想护住大家性命的瘦猴不对。
这件事,站在每个人的立场上都没错。
她能做的,只是捂住柳喆儿的眼睛。
宋清朝抬头去看树枝上坐着的白佑安。
白袍锦靴,神情慵懒,
他单手搭在撑起的腿上,火光将他衬得发红,他向下望的时候,眸子里充满了破碎的美感。
宋清朝不是第一次见他有这种神情了。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故事,像是看过了世间万物,洞察过百般人心。
他总是一副自在随性的样子,
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但其实什么都在意。
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样千疮百孔的过去,才会让一个人如此,
如此强大又温柔……
“白佑安,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