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
“庸医！”
无数的谩骂从人群中散开，无数恶毒的诅咒也开始发酵。
宋清朝被白佑安牵着往前走。
她扭过头，便瞧见跟着的宋清暮是一脸的无所畏惧。
“朝朝姐！
“喆儿！”
宋清朝瞳孔突然变大，她看着柳喆儿娇小的身躯挤在人群中，一副随时都会别挤爆的模样。
白佑安和宋清暮两个人也停了下来。
宋清朝摆着手示意她别跟进来，不要与自己相认。
可柳喆儿偏执拗地嘴里喊着“朝朝姐”和“暮暮哥”。
这下原本就暴动的人群更加躁动了。
他们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柳喆儿身上。
柳喆儿太小，一下子就被挤得摔在地上。
宋清朝心疼地想直接过去将人抱过来，却被白佑安狠狠抓住了手。
“别过去。”
他小声，“我让应钟把她接过来。”
宋清朝看看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喆儿原本跟他们在一起，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如今他们惹了众怒，哪怕不想将喆儿牵扯进来，将她留在外面也难保平安。
“喆儿别怕！”宋清朝喊着她。
柳喆儿也大声地回应了一句，“喆儿不怕！”
可她终究是太小太弱了。
她灵动的杏眼如今充满泪光。
原本待她极好的大娘此刻也不帮她，反而逼她逼得更紧。
柳喆儿第一次觉得自己要被唾沫淹死了。
就在她举得胸闷无法呼吸的时候，身前突然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说是高大，其实并不是特别伟岸。
相反，她背有一些驼，头发也乱哄哄的。
疯疯颠颠的抱着个被子，站在她面前。
“你们欺负谁家闺女呢！啊？咱家闺女还有娘！都给我滚！小心我收拾你们！”
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一个疯子争吵。
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们还想要命。
柳喆儿没想到为自己出面的是抛弃自己的娘。
她眼里的泪不知怎么就流了下来。
小胡氏转过身，脏兮兮的脸，看到柳喆儿哭了，连忙蹲下身，用手擦着她的脸，“喆儿怎么还哭了，这些坏人娘都替你打跑了。”
柳喆儿手贴在她的手上，哽咽着说不出话。
这个娘子，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诶呀，福宝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姐姐欺负你了，娘收拾她！”
小胡氏突然间又抽了风。
她贴在柳喆儿脸上的手抬起又“啪”的一声落下。
随后又是一声声的“贱蹄子”，“赔钱货”。
柳喆儿哭了。
原来刚刚的娘，是她疯了的时候啊……
“走了，小祖宗。”
柳喆儿的腋下突然被架起，她忙扭头去看，原来是瘦猴。
她被递到了宋清暮的怀里。
暮暮哥身上的香气很好闻。
让她原本乱着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她早该知道的，早不该抱有希望的。
“喆儿，别哭。”宋清朝安慰着她，却不知道应该在说些什么。
她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柳喆儿忙笑着摇头，她用手擦去了眼泪，声音有一些嘶哑，“我没事朝朝姐。”
宋清朝心疼地揉着她的头。
她也知道，现在任何的话都不能安慰得了柳喆儿，
有些事情，是需要她自己一个人去面对的。
白佑安突然问出声，“怕吗？”
宋清朝抬起头，她这才发现白佑安攥着自己的手是如此的紧，“不怕。”
她加快了脚步，和白佑安并肩，“怎么又问我这个问题？”
“我……”白佑安难得有些没落，“前面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
宋清朝看他，却看不明白他。
明明这个人就在自己面前，却又觉得虚无缥缈，无法触碰。
她欲言又止，小声地说：“不怕。”
此刻的她，丝毫没有意识到白佑安所说的可怕是什么。
直到她进入从那扇门进去，才发现世界是可以通过一扇门来划分的。
她走到每一步都是沉重的。
衣摆不断被地上的人拉扯，哪怕有守将护着，宋清朝还是被缠得脱不了身。
她不忍踢开这些瘦骨嶙峋的人。
“救、救救……”
那人还没说完，浑身就开始抽搐，紧接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的眼睛不断地在往上翻。
白佑安将宋清朝护到身后，紧接着立刻蹲到地上做着应急措施。
“按好！”
简单的两个字，在混乱的此刻犹如军鼓敲响给予人们信心。
守将指挥着人纷纷按住了不断在抽搐的男人。
随后白佑安凝神走针。
虽看起来只是简单的几针，但从他额头上的薄汗来看，这是极其险要的。
队伍里的人可能是因为他们不断尝试药方以及普及防范知识的原因，所以整体症状较轻，还没出现这城里出现的状况。
事情之前在后面，她无法言喻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经历过战争，灾荒。
但这两世的经历都没有这次来的震撼。
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在病痛面前，
人，能做的真的有限。
宋清朝不免看向一旁仍沉默的宋清暮，而后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宋清暮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悸，也同样握紧了她。
一旁的守将一副踌躇的模样，宋清朝瞥了他一眼，“官爷可是有事？”
一直憋着话的守将终于开口了，“在下知道所有人的命都是同等重要的，但我还是想自私一点，我娘子她也等不起了。”
他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从她跟了我就遭了不少罪，我想她活着。”
如此直白的话刺得宋清朝心口僵住，脸色也开始泛白。
她想说一些安慰他的话，可嗓子里像是塞了石头。
白佑安收好针后，蹙着眉回头看她。
她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我们去看看吧？”宋清朝试探地问白佑安。
白佑安很干脆地就答应了。
一旁的守将也瞬间乐了出来。
宋清朝是第一次见人笑中带泪的样子。
他擦着自己晒得黢黑的脸，“见笑了，几位跟我来。”
他高兴得连脚步都轻快了，“我叫常平禾，喊我小禾儿就行了。”
宋清朝捏着帕子，“官爷你这样真是客气了。
她紧跟着他后面走，抬眸时却被吓了一跳。
那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都在聚集，向他们围拢，
宋清朝脚步不由向后退一步，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她原本平稳的心跳吗，再次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常平禾满心满眼都是白佑安，这个能治他娘子病的大夫。
他一直倒着走，直到发现宋清朝的异样他才扭过头去。
“你们做什么！”他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就落了下来，又恢复了一城守将的仪态，庄重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