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你？”
瘦猴狞笑一声，然后命人去点燃了一个火堆。
小胡氏看见官差拿着火把走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她呆滞地摇头，嘴里呢喃着“不要。”
火把落在木头之上，渐渐燃起冲天的火光。
所有人在这“噼里啪啦”前，都是沉默的，除了小胡氏。
这几日也死过不少人，所有人都是火葬。
宋清朝并不排斥这一点，因为这是阻止病情发生的最有效方法。
有的家属趁着瘦猴没发现，便挖个坑埋了，连碑都不敢立。
运气不好的，让瘦猴发现了，下场就是火烧。
瘦猴一向小心谨慎，他要保住自己的命，也要保住活着的人的命。
宋清朝手牵着柳喆儿，感受到了柳喆儿的紧张。
她将人搂在身前，另一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么小的孩子，越懂事，越是让人心疼。
“喆儿，别怕。”
柳喆儿低低应了一声，“弟弟是去天上当星星去了，喆儿高兴还来不及。”
她的声音灵动中又透着丝凄凉。
“是父亲跟我说的，他说他会在天上一直保护着我。”
宋清朝揉揉她的头发，柔和地应了一声，“会的。”
火越少越旺，瘦猴直接将柳福宝扔进了火堆里，连眼睛都没眨。
像丢垃圾一样果断。
柳福宝没有像以往抢吃食时一样的声音，他躺在火堆里，表情依旧安详。
也是，死了几天的人怎么会觉得痛呢？
“不！”
小胡氏突然间大叫，疯了一样挣扎着，
两三个大汉也按不住她，她挣脱了桎梏就往火堆里冲，像是那不烫一样冲进了里面将柳福宝抱了出来。
柳福宝还在烧。
她将柳福宝放在地上，赤手想灭火。
“福宝福宝，别怕，娘亲救你！”
宋清朝手里突然一空，柳喆儿已向小胡氏跑过去。
宋清暮想去拽她，却被宋清朝拦住了。
“长姐？”他疑惑地问，“喆儿这样很危险。”
宋清朝却摇摇头，“没事，让她去吧。”
“可是……”
“暮暮，不去她会后悔的，就算小胡氏再怎么过分，那也是她的娘亲，我希望的是她清醒，而不是失了人性。”
宋清暮听完宋清朝的话后，便收回了步子。
柳喆儿狂奔过去，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娘亲！”
她跑到她身边，一脚踹开了着火的柳福宝。
她扳住要够向柳福宝的小胡氏，“娘亲，你清醒一下！福宝已经死了！”
“死了？”小胡氏摇着头，她慢慢咧开了嘴角，通红的眼圈却留下了泪，“福宝早上还跟我说要吃大鸡腿呢，他才没死呢！”
“他死了！他死了！”
“没有！”小胡氏一把推开了柳喆儿，表情狰狞，像是一只刚从深渊里爬出的恶兽，“你是谁！你是不是想害福宝！”
她哆嗦地爬向柳福宝，不断地往他身上盖土，然后又掏出水囊将水倒在他的身上，想要将火灭掉。
柳喆儿抢过她手里的水壶，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扳过小胡氏的脸，“娘亲，我是喆儿，福宝走了，还有我呢！我陪你好不好？”
她含着泪，哪怕自己也很怕，但还是想努力成为娘亲的倚靠。
“喆儿？”小胡氏手捧着烧成黑炭的柳福宝，抬起呆愣愣的脸去看柳喆儿。
她伸出了冒着血染着黑炭的手，摸向了柳喆儿粉嫩嫩的脸，露出了一丝柔情。
然后又猛地将柳喆儿往外推。
“喆儿？我不要喆儿！我有福宝就够了！”
她偏头去贴柳福宝的额头，还抱着他像哄婴儿一样颠，“娘亲只要福宝，娘亲可是拼了命才把你生下来的，你可不能死。”
小胡氏语气渐渐变得癫狂，“你死了，他们又得欺负我，又得打我骂我，福宝，你死娘亲的救星，娘亲不能没有你！”
被推开的柳喆儿呆愣地看着小胡氏抱着柳福宝。
她的眼泪也渐渐止不住，她双手攥着拳头大吼，“我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要我！”
柳喆儿哭着上前撕扯小胡氏，“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开心了！”
她字字珠玑，捏着小胡氏衣服的手都在抖，“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啊……”
“我要你？”小胡氏呆呆地笑了，“我要你有什么用啊？”
她松开了柳福宝，扯住了柳喆儿，“要不是第一胎生了你！我怎么会遭受那些辱骂！都是你！都是你！要是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柳喆儿懵了，她疲惫地松开小胡氏的衣襟，颤抖着手指向自己，“你将这些都怪在了我身上？”
她仰天“哈哈”地大笑起来，泪却顺着眼尾滴下，“那我该怪谁呢？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就要招遭受这些吗？”
“对！”小胡氏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都是因为你！我掐死你！要是没有你！福宝就不会变成这样！我掐死你！”
柳喆儿双手掰着脖颈上那双遏制住她呼吸的大手。
她涨红着脸望向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爹、爹……我真的……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吗？”
她感觉自己要死了，感觉又看到了儿时的娘亲。
那个时候娘亲明明也待她很好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有了福宝后就什么都变了……
柳喆儿渐渐失了力气，双手也慢慢下落。
就在她感到快窒息的时候，突然一道亮光闪过，她又重新恢复了呼吸。
她瘫在地上，手揪着喉咙疯狂咳嗽。
她感觉自己在被人抱着向后退，这个味道她很熟悉，一定是暮暮哥。
她揉了揉泪眼婆娑的眼，便看到朝朝姐姐立于她身前，为她挡住了所有不堪。
宋清朝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小胡氏。
她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踩住了小胡氏的手，又一脚干净利落地直接将柳福宝踢进火堆里。
小胡氏挣扎着。
她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在宋清朝听来，都是对她的折磨，亦是对柳喆儿的补偿。
宋清朝蹲下身，单手捏住了小胡氏的脸，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好好对喆儿，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