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宋清朝难得睡了个自然醒。
昨晚的事,瘦猴和那个叫刘三儿的吵了一晚上,也没吵出个结果。
而整晚在忙的官兵们也没找到宋清朝说的那个高大歹徒。
原本的交接工作也因这件事而暂停,
而他们也要再次停留一天。
她睁开眼睛,便瞧见白佑安坐在床边。
他今日未带那个丑得要命的眼罩。
微微下垂的眼睑,更显得他温柔,无辜。
他依旧是那个淡然自若的样子,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轻描淡写地说一声“知道了”。
“醒了?”
这温柔的声音却意外地让宋清朝心里觉得闷,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喝药。”
宋清朝张张嘴,但最后还是接过一口喝了下去。
苦味中有一些甘甜,是温热的,不烫也不凉,正如白佑安这个人一样。
照例,喝完药她手里就多了一包蜜饯。
这蜜饯她空间里有很多了。
“你……”
“怎么了?”
正要离开的白佑安转过身。
宋清朝抬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最后还是将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白佑安莞尔一笑,“躺下休息吧,估计下午那两位官爷就回来了,而我们也要往回赶了。”
宋清朝这次意外的听话,直接躺下了。
她的目的不仅仅是报复高耸末那么简单,她要让高耸末活着,让小胡氏清楚地知道她没那个胜算。
而且她不能让瘦猴离开。
宋清朝意外地觉得很困,可她才刚醒。
偏过头,模糊的视线中白佑安仍在忙碌着。
不久前,她就再次失去了意识。
白佑安这时视线也定在了宋清朝身上,他迈着步子走到床边,为她重新塞了杯角。
在昨日他也跟随着瘦猴他们看了一遍案发现场。
虽然一些破碎的东西都搬出去已经换上了新的,但有一些东西的痕迹还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他站在窗前,手在窗台下的卡扣痕迹上摩擦着,又想起了梁柱上丝线的痕迹……
还有那个不偏不正的伤口。
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会做到如此境地吗?
倒是跟前世的他很像,偏执,又有一些自毁倾向。
白佑安最后还是掏出了怀里的令牌,
重生之后,他便将暗卫都遣回了总部,
看来是时候重新调用了,也不知道这群人退步了没。
宋清朝一直睡到了中午,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白佑安还是坐在她身边。
她不自然地开口:“你一直在这?”
白佑安点头,“我怕你死了。”
原本刚有点感动的宋清朝瞬间翻过了身背对着他,“是啊,我这病弱的身子不一定能活到什么时候。”
白佑安却突然笑了出声,“放心,有我在,你一时半会死不了,要死的话也得等治好我的眼睛。”
“您这账算得可真清楚。”
“毕竟,治好我的酬劳是我,到时姑娘怕是就不舍得死了。”
宋清朝气得眉头直跳,翻过身抽起枕头就压砸过去,全然忘记了肩膀上的伤。
“小心伤口。”
白佑安接过她手里的枕头,小心地扶着她坐好,“终于不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宋清朝“哼”了一声,别过头不想理他。
“我们该出发了,队伍要赶在宵禁前出城。”
“出城?”宋清朝疑惑出声,但还是配合着白佑安下了床,“带队的人换了吗?”
“没有。”白佑安敛下眼睫,为她系上一件淡黄色大氅,“天凉了,你身子弱要多穿一些。”
宋清朝低头看着自己锁骨前的那双手,“还是瘦猴?”
“嗯。”白佑安收回了手,转身背上了自己的药箱,“上面突然下的调令,而且刘大人也说他要留下追查凶手,队伍出了这么大的事,瘦猴确实不好交差,他只能继续带着你们前往漠北。”
“那高耸末呢?”
白佑安看了她一眼,“瘦猴想让他留下,可他要死要活的非要跟着一起回去。”
他伸出手,挑眉一笑,“走吧,我带你回去,来时的板车都装着粮食,你的伤不适合行走。”
宋清朝垂眸看向那修长的手,抿了抿唇,“多谢先生。”
她说完便越过他,直接走了。
“小心摔到。”白佑安在后面喊她,她却不管不顾直直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从睁眼看见了那个女人后,她看白佑安就怎么都不顺眼了。
往日听着没什么的话,她现在听着都觉得刺耳。
可能是内心想事,
宋清朝根本没注意脚下,她知道是楼梯,但这一脚还是踩空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栽,若是往常她手撑一下扶手便能站稳,但如今左肩被固定住,她的右手也像是木头一样,只来得及抓住右侧的栏杆,
当她看看稳住,身子全都倚在栏杆上时,栏杆却突然松动了。
她这一次来不及抓任何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摔下去。
完了。
这是她心里唯一的念头。
她脑子里快速地分析这次意外会产生的后果。
这是二楼,只要不是头着地,摔下去只是断手断脚的伤。
倒下去的瞬间,她也下意识的去寻保佑安的身影,看到他往自己所在的方向冲,她莫名的有些开心。
嘴角渐渐上扬,虽然她知道白佑安根本来不及救她。
想到这,她迅速将身子缩紧,用手护住了头。
只嗯呢该自己救自己。
当她堪堪用右手护到后脑勺时,她发现白佑安奋不顾身直直跳下来了。
她被他猛地搂进怀里,而后像是天女散花一样,垂钓在空中。
白佑安强劲有力的胳膊横跨了她整个腰间。
“别怕,我在。”
宋清朝抬头看他,这个男人一直在跟她说“别怕”。
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感受到了“别怕”这两个字的是多么的温柔。
“白佑安。”
白佑安原本扬起的头低下来,“怎么了?”
“谢谢你。”
谢谢你哪怕这个时候,还在顾虑我左肩的伤口。
“跟我客气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