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顾雅蔓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形势比人强了。詹姆斯不再对她客客气气,而擅于伪装的陆静娅也明目张胆地给她使绊子……大有一种风雨欲来压满楼的危机感。安圣浩忙应酬的时候她还是会去魅影驻唱,只不过再也没有热情奔放的男人给她送花,或者是邀请她喝酒……唯一不同的是打赏的客人多了,她的收入自然与日俱增。独守空房的时候,顾雅蔓突然怀念起那段平凡的时光,她不是安太太,而安圣浩也不是豪门继承人,如果能一直那样“伪装”下去该有多好。这一晚,安圣浩意外早回家,他在厨房煲汤,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回头,“蔓蔓?”
顾雅蔓赤着脚丫走过去,安圣浩没听到回应,转过头去顾雅蔓刚好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背上。安圣浩手里还拿着汤勺,语气关切:“怎么了?”
“累了。”
前所未有的身心疲惫,让顾雅蔓觉得一直坚守的信念突然变得毫无意义。“累了就回家来当全职太太,有师傅养你。”
顾雅蔓抱紧他,突然问道,“安先生,你有多少存款?”
“嗯?”
安圣浩有点懵,不确定顾雅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想估算一下,我俩的存款加起来够不够买一座小山头,再盖一栋茅草屋……最好是与世隔绝的那一种。”
顾雅蔓说完自己先笑起来,觉得好幼稚。莫非她的潜意识里想过‘山顶洞人’的生活?“安先生,你当初为什么要出国留学?有没有跟外国妞谈过恋爱呀?”
安圣浩放下汤勺,转过身来抱住顾雅蔓,“我的故事很长,要不要来点酒?”
“要,不醉不休!”
接下来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追忆往事。顾雅蔓听的很认真,也不忘灌酒,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她胡乱擦一把眼泪,“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可笑……一切向金钱看齐就好,讲什么仁义道德,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有利则聚……连丛林里的鸟儿都知道大难临头各自飞。”
安圣浩起身抱住她,顾雅蔓大概是喝醉了,趴在他怀里哭了好久才睡着。安圣浩把她抱到卧室,盖好被子,终究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电话,“爸,我回来了。”
年少轻狂,以为凭着一腔孤勇就可以刀枪不入,后来才知道只有妥协,才能有更多选择的可能。翌日,安圣浩独自驱车回家。“小少爷,真是你回来了!”
王姨从厨房出来,看见安圣浩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回来了就好!”
“王姨。”
安圣浩对这位保姆比母亲还亲近。“长高了,也瘦了。”
王姨拉着安圣浩去餐厅,“快进来,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安圣浩瞥了眼餐桌上的食物,就知道是他母亲的安排,顿时没了胃口:“我吃过了。”
王姨欲言又止,“不饿也吃一点,这些都是你妈妈特意让我准备的。”
时隔多年,他妈还是这样独断专行,他在这个家就连吃什么东西都不能独自决定。“我爸妈在家吗?”
“老爷跟战友去登山了,夫人说是去机场接人。”
安圣浩皱眉,“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那倒没说。”
安圣浩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昨晚他打那通电话,父亲只冷冷地“嗯”了一声就挂掉。他今日特意早起,以为父母两人起码有一个会在家等他,可惜是他想多了。“除了这些食物,我爸妈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王姨想了想,“老爷没说什么,太太让我跟你说要怎么选择由你决定。”
安圣浩笑得异常讽刺。就在气氛陷入短暂的尴尬时,客厅的电话响了,王姨赶紧去接,“少爷回来了……没有……我知道了。”
王姨招手叫安圣浩接电话。还不等安圣浩开口,那端就迫不及待追问:“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早餐你都不愿意吃一口,这就是你要回家的态度吗?”
“我知道结婚的事是我不对,没有事先跟你们商量。”
安圣浩放低姿态,“我不奢望你们能马上接受我的妻子,只希望不要为难她。她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我死缠烂打,不惜欺骗才娶到她的。”
短暂的沉默后,安圣浩听出一丝怒气,“要不是为她,你都不会跨进这个家门吧?”
“不是。”
“我说了,要怎么选择由你决定。”
安圣浩来不及解释,电话就被挂断了。王姨从楼上书房拿过来一叠纸,“这是……太太让我拿给你的。”
安圣浩接过来看了一眼:一份是离婚协议,一份是他八年前离家时签的约定协议。“太太让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另一份撕毁作废,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以既往不咎。”
王姨有些胆怯地看着安圣浩。直到这一刻安圣浩才明白,从他离开这个家的那一天开始,他的父母就没想过放他自由。之所以让他走,是要看他后悔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是要逼他自己乖乖回来。就算没有顾雅蔓,结果也不会改变。安圣浩果断地撕毁离婚协议,打开手机录音,“安太太,如果你执意活在自己的世界,你将失去的不止是一个儿子。”
将手机拍在桌上,安圣浩就转身离开。安圣浩腿长,已经上车,调头。王姨跌跌撞撞地拦在他的车前,“你这样走我没法跟你父母交代,到底是为什么,你们母子俩要闹成这样?”
安圣浩降下车窗,很严肃地问了一句,“王姨,我妈是希望我打一辈子光棍吗?”
王姨愣在原地,“你胡说什么,你妈都亲自去机场接你未婚妻了,怎么可能不希望你结婚……更何况安家就你这一根独苗。”
“我的新婚妻子在家等我,还轮不到她乱点鸳鸯谱。”
安圣浩猛打方向盘绕开,一脚油门,感觉多待一分钟都是愚蠢。稍后,安圣浩将电话打给詹姆斯,“顾雅蔓病了,我替她请个长假。”
“你哪位?”
“我是安圣浩,她老公。”
“下一句是不是让我给你打点钱过去?神经病!”
詹姆斯误以为是电信诈骗,往旁边一扔,但没有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