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却半个求饶的字都说不出,慕容承璟铁面无私,铁血手腕,是每个臣子都清楚的。慕容承璟素手拿起茶盏,看也不看地上的徐维一眼,“身居高位,知法犯法,应当重罚,来人,把他押下去!”
“皇上不要啊!臣知错了!”
徐维慌忙磕头认错,门外的侍卫速度比他的动作更快,一拥而入,秋风扫落叶一般,拎起他就往外拖。徐维及其手下一行人被抓,沈安宁的工作更加顺利,开春之时气温回升更加温暖,天色明亮了许多,再也不是冬日那般阴沉又灰扑扑的了。邻国的使臣已经出发,领队的是二皇子科隆和储君多浑,二皇子科隆生得虎头虎脑,心如豺狼,储君多浑相貌和智商一样平庸。出发后不久,摄政王就秘密会见了科隆,并将边关布阵图赠与了他做见面礼,两个心狠手辣的人一拍即合。十日之后,科隆和多浑的队伍来到,由沈安宁负责接待,她大胆地撤去了本国喜欢而邻国不爱的所有桃木器具,也撤去了礼部那行人最反对取消的歌舞。那些表演歌舞的舞姬全是本国学习的邻国,精髓没学到不说,反而多了些谄媚的意思,沈安宁思来想去,索性制作了许多本土文化的戏剧。这番大改进下来,与往年的几乎没任何相同之处,多浑和科隆见了都惊叹连连,折服于大国新颖独特的布局和设计之下。会见的场面隆重而热闹,多浑和科隆面对而坐在主客位,慕容承璟则和沈安宁坐在一起,沈安宁不是皇后,却分明全是皇后的特权。多浑是个没有眼力见又资质平庸的,见还是妃位的沈安宁几乎和皇帝平起平坐,张口便道:“在下听闻贵国未封皇后,今日却见贵妃娘娘坐于皇后席位,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四个字用得让人不悦,因使臣会面的场所特殊,不是大加赞赏便是阿谀奉承,因此多浑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中更加敏感,似有似无地透出些不识好歹的意味。在场之人纷纷侧目看向多浑,不少沉不住气的文官都皱了眉头,笑容凝固。多浑此人身材高大壮硕,却长了一张细长脸,配着奇怪的八字胡,油腻中透着些许猥琐,自以为这话让沈安宁下不了台,此时正用两根手指捻了胡须一脸幸灾乐祸地笑着。这笑更激起了不少人的怒意,大家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转移,柔妃眼中更是和多浑带上了同款的幸灾乐祸神情,期待得眼睛发亮,眼神频频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沈安宁面色平和,无波无澜,丝毫未被多浑的不敬激怒,“承蒙皇上厚爱,臣妾虽不才,却能得到皇上赏识,按照妃位,臣妾确实不该坐皇后位置的。”
敏感的文官们听了纷纷满意地颔首,刚才那几个忍不住皱眉的此时更是站起来夸赞沈安宁颇有母仪天下的国母风范,慕容承璟也未表示反对,大有赞同的意思。下面的柔妃见此情景,气得挫了挫后槽牙,皇上不反对多半就是同意了,那沈安宁坐上皇后位置岂不是就近在咫尺?那自己还有什么机会?那些嚼舌头的言官也是,什么都在吹嘘,不过就是最普通的谦虚认怂吗?柔妃双手绞起了手绢,鼻翼翕动,面色也逐渐红润,眼神不自觉地瞟了多浑一眼,心底升起一阵歹意,勾唇冷笑。没关系,现在先让那贱人得意一会,反正她的好日子也不长了。晚宴过后,多浑和科隆被带去特意安排的寝宫,官员们也前后脚地上了自家的马车,沈安宁留下指挥宫女们将吃剩的食物倒掉收拾,忙活到深夜才回到长春宫。慕容承璟在长春宫等候多时,见了沈安宁便不知地笑起来。他今日为了助兴喝了些酒,往日如深潭般充满了戒备和警觉的双眼少有地浮现了些温和单纯的光芒,白瓷般的皮肤也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的霞光,一直延伸到耳垂上,看向沈安宁的模样也似乎比往日迟缓了一些。他是喝得有点多吧?沈安宁暗自揣测,喝多的慕容承璟居然……有些可爱。“安宁,今日辛苦你了。”
慕容承璟快步走来,竟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一双带着些醉意的双眼毫不避讳地盯着她,如冰释的春水逐渐染上日光的温和,让人有些心间发热。“这……这是臣妾应当做的。”
沈安宁没出息地脸上燥热起来。“你怎么有些发热?”
慕容承璟的反应的确迟缓了许多,甚至还用拇指磨挲了几下沈安宁的手背,“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现在去休息?”
休息?这两个字如同开关一般,沈安宁闻言当真觉得自己疲惫不堪,还未张口答应就先打了一个呵欠。就在二人准备进入内殿之时,忽见张在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同样慌乱的小鱼,二人面色铁青,如从猎人手中逃脱的兔子一般惊恐。“皇上!”
张在见了二人差点没以头抢地,“皇上大事不好了,储君多浑被……被毒杀了!”
此话如晴天霹雳,震得沈安宁脑子里“嗡”地一声,思维顿时陷入一片空白,被慕容承璟抓着的手都陡然发凉。慕容承璟脸上因醉意而起的浅浅绯色登时烟消云散,一双略带朦胧的眼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严肃,转眼间便狠厉如鹰隼。“摄政王等人已经到现场了,皇上最好还是尽快……”“带路!”
慕容承璟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在微微扭曲,打断了张在的话,却没有松开沈安宁的手。张在领命慌忙和小鱼一道多浑的寝宫走去,黑灯瞎火的宫殿因为邻国储君被毒杀一事立即变得灯火通明,四人走在昏暗的走廊中时还听得摄政王派出的侍卫手拿兵刃噼里啪啦往宫殿入口赶的声音。那是摄政王先他们一步堵住所有出口,防止凶手逃离的应急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