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
柔妃听到丫鬟带来的沈安宁小产的消息喜不自胜,惊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抬手就抓住了丫鬟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了几下。身材单薄的丫鬟哪经得住这般折腾,脑浆差点被柔妃摇匀。“当真……”丫鬟艰难地回答自家主子的话。“老天有眼!”
柔妃激动地放开丫鬟,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水激荡,“现在看那个小狐媚子还有什么本事争宠!看她还有什么筹码!怀着个孩子就敢在六宫中横行霸道!”
柔妃兴奋地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后视线再次落到汇报消息的丫鬟身上,她自己心里欢喜,也想同别人分享这种变态的欢乐,此时看这带来好消息的丫鬟尤其顺眼。“来人!吩咐御膳房,给这丫头做些燕窝吃,再把皇上去年给的那对珍珠耳环拿来。”
柔妃又将手搭在那丫鬟的肩膀上,眉目含笑,眼尾和眼角都在张扬着落井下石的喜悦,抓着肩膀的手尤其用力,扣得衣服都出了褶子。后者见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反而生了些畏惧,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身体都在跟着微微发颤,额前的发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抖的。“怎的?赏你还不乐意?”
柔妃见她没有跪谢,脸色当即阴沉下来,方才还满是喜悦的脸登时染了些威胁意味,说话都全是质问的语气。“娘娘恕罪!”
丫鬟立即跪下求饶,脑袋干脆地在地上磕出一声重击,“奴婢还探听到皇上不仅好好安置了沈安宁还将送药的淑妃打入了冷宫……”柔妃是个喜欢迁怒他人的,听到这番话,心头的火苗说起就起,蹭蹭蹭地直接窜上脑门,脸上的喜悦一滞,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一手扶住心口,惊得瞳孔发颤。虽说毒害龙嗣是重罪,可得罪辅政大人也不利于江山稳固,江山和子嗣哪个更重要自然不必言说,皇上竟然为了给沈安宁那小狐媚子出气不惜得罪辅政大人,沈安宁就如此金贵?柔妃越想越气,捏着心口的动作也越发用力,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似乎被打入冷宫的是她自己。不行,既然沈安宁威胁如此巨大,她就必须不惜一切手段铲除掉她!柔妃另一只手扶住额头,遮了半张脸,再次移开时脸色铁青,满眼都是冷淡残忍的杀意,似埋伏在枯草丛中等待着几乎出击的猎豹。这时领命去拿珍珠耳环的侍女回来了,见到眼前与方才差距巨大的景象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很没眼力见地去问半瘫在椅子上的柔妃。“娘娘,珍珠耳环给您拿过来了……”柔妃闻言眼神一凝,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见她手上捧着一个匣子,怒火顿生,抬手抢过来,“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匣子应声摔得四分五裂,里面各式各样的珍珠噼里啪啦地撒了一片,刺激得众人的耳膜生疼。“还谈什么赏赐!”
柔妃暴喝。这声巨响吓呆了在场的所有侍女,其他人也条件反射似地扑通扑通跪下。“娘娘息怒!”
“息怒?息什么怒?”
柔妃再次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沈安宁什么时候才会死!淑妃那个办事不力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害得自己也被关进冷宫,连辅政大人都扯出来了,离本宫还远吗?”
丫鬟们纷纷叩首,脸颊几乎贴在地面。柔妃大闹一阵,闹得累了又掩面大哭起来,“皇上为什么对那资质平平、相貌平平的沈安宁如此好?本宫到底哪里不如她?她又无权无势,凭什么值得换上皇上不惜得罪淑妃一家也要给她出气?”
柔妃哭闹了半宿,又失眠了半宿,直到月亮西沉才缓缓步入寝殿歇息。淑妃谋害沈安宁一事自然是不能摆到台面上详谈的,六宫之中只知道淑妃往长春宫去了一次就被皇上打入冷宫了。于是六宫中不知因何而起,开始传起了沈安宁恃宠而骄,故意诬陷他人害淑妃被打入冷宫的流言,甚至又有些新人加入了支持淑妃的派别。这些谣言自然没少传到沈安宁耳朵里,她没有放在心上,依旧该吃吃该喝喝,平日里还拿着大剪刀去后花园毁坏无辜的花草。因着她无所谓的态度,流言发酵得比夏天的馒头还快,很快又开始传言说沈安宁是祸国殃民的妖妃,现在陷害淑妃,以后还会陷害其他人,迟早会祸乱朝纲。沈安宁依旧不管,每日听着宫中的丫头带来些新版本的传言还将此当做笑料。小鱼那丫头却没有这样的气度,每天都气得不轻。这日外面又在传沈安宁是妖妃一事,沈安宁依旧捂着肚子笑得不停,小鱼气鼓鼓的,“娘娘,您别笑了,现在的谣言一天比一天奇怪,要是皇上听了去……”沈安宁听见小鱼的话终于慢慢停下来,伸手擦擦眼角,眼中还带着残留的笑影,没个正经样,“小鱼,你说这些人怎么传得这么离谱啊?我即使相当妖妃,也得有妖妃那么好看才行啊。”
“娘娘您又在乱说,娘娘倾国倾城,国色……不对,又被您带偏了,您别拿这些打趣了,这些话让皇上听了去多不好啊……”小鱼委委屈屈的,似乎流言伤害到的是她。“无妨,”沈安宁大手一挥,好一个潇洒豪爽的模样,“谣言止于智者嘛,慕容承璟贵为国君,九五之尊,这些话都分辨不了还怎么当好国君?”
“可是……”“好了,”沈安宁打断小鱼的发言,拿出一幅长辈说教的模样,“这些话听听就是了,千万别出去跟人争论,她们就想看我们急着反击的狼狈样呢,小鱼你性子急,别出去找茬啊,到时候反而容易落人话柄,一切以稳固朝纲为由,这些话莫要往心里去,这些委屈不算什么。”
小鱼悻悻低了头住了口,心里又心疼起自家主子来。受谣言祸害的是娘娘,她却反过来安慰她们这些不值一提的下人,小鱼如此想着,眼角都湿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