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承珏听到沈安宁怀孕的消息,心中又悲又喜,喜的是她怀上龙种后后宫地位更加牢固,如此一来没有人可以随意欺负她,悲的是她已完全属于另一个人,自己从此再也没有机会。与心中挚爱分别是异常痛苦的,尤其是如此沉默的爱恋。慕容承珏喝得半醉,迷迷糊糊间去了宫中散心,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长春宫。即使是醉了,他的心也离开不了此处,他的意识和双腿没有经过他脑子的决策就已带他来到这里。来都来了,就当最后的告别吧。慕容承珏如此想着,便进入了沈安宁的住所,一路来到了后院。此时正好是夜色渐深的时候,天空一片深蓝色,一弯洁白的新月笼罩在薄云之中,月光不是很明亮,本就醉眼朦胧的视野更加不清不楚。好在长春宫甚是明亮,慕容承珏一路顺着光来到长春宫的后院。后院移栽了许多新的红梅,此时开得正旺,空中弥漫着的丝丝清雅的香气让慕容承珏清醒了不少,月光下溢,如碎雪一般在红梅上笼罩了一团银色,娇艳欲滴的梅花看起来更加孤傲清高。地面没有雪,取而代之的是一地苍白的月色,沈安宁独自待在这里,一袭红衣,绯色的身影在梅花丛中若隐若现。慕容承珏心中几乎是处于本能地涌起一股欣喜,加快了步伐,看清她在做什么后心中又是一紧。只见她拿了一把巨大的剪刀,将开得旺盛的红梅毫不留情地剪断,地上已经积累了一片红彤彤的绯色。沐浴在月色下一身红色的沈安宁如梅花仙子,未穿繁重的宫服,只着一身简洁的便衣,红色的裙摆时不时扫过地上的红梅花瓣,如瀑的青丝披散在背上,如一匹上好的黑色绸缎,身姿雀跃灵动,似乎毁坏如此美景对她而言是喜事。“你怎么来啦?”
沈安宁发现了不远处的慕容承珏,有些惊讶,手中毁坏花草树木的动作下意识地停住,心虚似地将剪刀抛到一边,换上一张笑嘻嘻的脸。慕容承珏一身月白,顶着月光立在一旁,双手慵懒地背在身后,身姿挺拔,气质清朗,一双黑瞳如反射着些星河的光晕,似藏着些压抑的神色,见她笑了,眼波微微晃动,心间也跟着一抽。“本王来看看你,”慕容承珏温和道,音色平缓,听不出情绪,随后又觉得此话有些异样,赶紧补充,“听闻娘娘有了身孕,平日本王忙于公务还未来得及探望。”
沈安宁怔愣了一下,干笑几声,故作小心地摸上了自己鼓鼓的肚皮。里面装的是晚饭不是孩子,她心虚的感觉一下更盛。假孕的事情越少的人知晓越好,慕容承珏自然是不能告诉的。慕容承珏看她动作,心口涌上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面上却还是温和有礼的,她穿得这样少这样薄,若她不是娘娘,他定褪去外衣披在她的肩头上。可是她是皇帝的妃子,还怀有身孕。“夜深露重,娘娘又有身孕,应当小心不要染了风寒才是,”慕容承珏不咸不淡地关心了一句,眼神逐渐落在她微凸的小腹上,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落,“皇上会担心的。”
“那是那是,”沈安宁干笑着应着,又刻意装出疼爱的模样摸着自己吃撑的肚子,“多谢王爷关心,为了皇上,臣妾会尽力保护孩子的安全的。”
沈安宁眼中的柔光在月色下如同寒水映月,如同月下的洞庭湖般波光粼粼,惹得人心房发颤,又疼又痒。“安宁!”
慕容承珏不知何时走到沈安宁跟前,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抱住。沈安宁被这唐突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满头问号,一时间呆若木鸡,只由他抱着,一动不动。不得不说,慕容承珏的怀中很是温暖,沈安宁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处,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脯和有力的心跳声。慕容承珏的身子微微发抖,他再也没有机会了,安宁已经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他应该尽早歇了对她的心思。“见你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慕容承珏说了一通没头没尾的话后又将她放开,对上她懵懂迷茫的眼神,郑重其事地补充,“祝娘娘幸福。”
说罢,他又松开沈安宁埋头走进夜色中,消失得比出现时更突然。沈安宁怔愣在原地,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疑惑了半晌才逐渐恢复对身体的自主权。荣王,刚刚是在干嘛呢?困惑不解之时,小鱼突然从红梅丛中晃了进来,神色怪异道:“娘娘,淑妃娘娘求见。”
沈安宁长叹一声,都这么晚了,这淑妃怎么还要来消遣她!“要是娘娘不愿,小鱼去告诉她您已经歇息了。”
小鱼鬼头鬼脑地出馊主意。“无妨,”沈安宁揉揉眉心,“今日不接待她,她明日还会来,你且随我一同去。”
于是,主仆二人一个比一个不情愿地出了后花园去接待淑妃。淑妃已经落座,身边跟着上次来送燕窝的小宫女,小宫女这次手上又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沈安宁瞥了两人一眼,故作高傲地走到一边。“姐姐,前些日子是妹妹冒犯了姐姐,知晓姐姐怀有身孕还给姐姐添堵,如今妹妹知错了,今日特地前来请罪。”
淑妃赔着笑脸,笑得恳切无比,眼神却不时往沈安宁的肚子上瞟。“本宫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沈安宁轻巧地笑了一声,“身为妃子就是要为皇上排忧解难,保持后宫安定,当姐姐的自然是要照顾些妹妹才是,既然妹妹知错了,本宫也不会责罚怪罪妹妹,往日的事就一笔勾销。”
“姐姐仁慈,”淑妃笑得更加灿烂,一张小脸快要兜不住暖意,“妹妹谢过姐姐,特意亲自为姐姐熬了安胎养神的汤药,特意端来给姐姐,以表一点心意,还望姐姐笑纳。”
说罢,她便挥手招了端着细瓷碗的宫女过来,命她送到沈安宁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