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唯一冻不死的活物…”唐娇娇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司兰箬的话,“前辈,这蛊很难解吗?”
“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司兰箬给个了模棱两可的答案,看向她,说道,“老夫需要一滴玄兽血液。”
她看着司兰箬那对目光平淡的红色眼球,略微犹豫后,拿出一个小玉瓶递了过去:“这里面除了所用,还有先前答应前辈的,黑仔不能一次流血太多,这些都是平日积累下来的,还望前辈省着点用。”
司兰箬打开玉瓶,看着里面满满一瓶的紫色玄兽血液,面露异色地看向她:“你全给了老夫,就不怕老夫拿了跑路?”
“我相信前辈的人品。”她面色平静地说道。
“相信楼兰蛊的人品?”司兰箬似自嘲般说了一句,“难得你相信老夫,算老夫欠你一次。”
司兰箬说完后,不再纠结此事,而是倾倒玉瓶,小心翼翼地滴出一滴玄兽血液到身前冰尸的额头上。
“这是?”一直旁观的唐战不禁问道。
司兰箬抬起黑手指指向冰尸,说道:“玄兽血液对世间万蛊都有一定的克制作用,我们且看着便是。”
三人屏息凝神看着,片刻后,紫色的玄兽血液逐渐渗透进了冰尸之中。
玄兽血液犹如有生命一般,渗透到了冰尸的每一处,而紫色却并未变淡。
原本犹如透明水晶一般的冰尸,变成了紫水晶一样,浑身散发着妖冶的淡淡紫色。
“在那里。”司兰箬指向冰尸心脏处。
父女二人循着司兰箬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紫色冰尸心脏处,有丝丝透明丝线存在。
唐娇娇仔细看去,发现那透明丝线竟是活物,缓缓地蠕动着,像极了寄生在人体中的寄生虫。
她问道:“这就是冰虫?”
“不错,”司兰箬回道,“再等等,还没死透。”
随着时间流逝,透明冰虫也逐渐被染上了紫色,蠕动得越来越缓慢,终是停滞了下来。
随着冰虫的死去,冰尸犹如失去了继续维持形态的动力,逐渐变形融化,最终化为一小滩黏稠状液体。
“这……”唐战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异景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至于唐娇娇,则是皱眉说道:“即便黑仔的血可以克制这冰虫蛊,可相比偌大的军营,只是杯水车薪,无法解决根本。”
“自然不可能用玄兽血液,那简直是大材小用,这冰虫有个致命的弱点,”司兰箬指着暴露在空气中的冰虫尸体,说道,“火把拿给老夫。”
唐战取下挂在架子上的火把,递上去。
司兰箬将火把放在冰虫尸体旁。
仅片刻后,冰虫尸体便逐渐融化,直至消失在那滩黏稠状液体中。
“前辈,原来这冰虫怕热,”唐娇娇先是明白了,而后又疑问道,“可人体也是热的,冰虫为何能寄生在其中,还会将活人变成冰尸。”
“你很聪明,说实话,这其中道理老夫也不太明白,”司兰箬解释道,“冰虫虽怕热,但却可以通过寄生的方式,吸收活物本身的能量,以此存活、整衍。
“冰虫会分泌一种物质,将所寄生的活物逐渐冰晶化,直至完成变成我们眼前所见的冰尸。
“之后,冰虫们便会躲在适宜它们生存的冰尸中,静待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听了司兰箬的解释,她恍然道:“这还真是一种低成本高回报的蛊虫,只要环境适宜,再加以无人注意的话,足以在不知不觉中毁灭一座城池。”
“差不多吧,”司兰箬将火把递回给唐战,“国公想解这冰虫蛊,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让军营的军士们蒸一蒸桑拿,再服以散寒功效的姜汁,其体内冰虫自会消融。
“另外,国公可遣人在军营各处喷洒姜汁,姜汁可融冰,躲在其中的冰虫自然无所遁形。”
听得司兰箬的解决方法,唐战面色一喜,抱拳道:“多谢楼兰蛊相告,我即可安排下去。”
“要谢,便谢你有个好女儿吧,”司兰箬摆了摆手,再看向唐娇娇,“丫头,此间事了,可否随老夫回楼兰一遭?”
她沉吟片刻后,轻声回答道:“好。”
“娇娇,你......”唐战听后,面色由喜转惊,“你才刚来,就又要走?”
“爹爹,你清楚的,在这里,我不可能以原本面貌示人,更何况我待在北珺城只会给你带来危险,”唐娇娇看着唐战,认真说道,“而且,去楼兰,是我与司前辈早就说好了的事情。”
唐战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看看她,再看看司兰箬。
“好了爹爹,先解决冰虫蛊之事为重,”她只得劝着唐战,“女儿暂时不会走,会多待几日陪陪您。”
“好,爹爹知道了。”唐战并非优柔寡断之人,转身离开帐篷。
唐娇娇看着自家爹爹的背影,眼中带着柔情,只是她并未看到唐战转身后眼角处的湿润。
......
按照司兰箬传授的方法,唐战逐步稳定了军营局势。
全员桑拿,以及拿姜汁喷满整个军营,并非一蹴而就之事,但这些事已是在稳步去做,消灭军营中的冰虫蛊只是时间问题。
唐娇娇没有食言,在镇国公府好好陪了唐战几日,讲了讲这些时日的所经所历,辛酸苦辣,欢声笑语,以及生离死别。
“这么说,夏书璟那小子竟然不记得你了,”唐战眉头一皱,“还有那吴家...”
后面的话,唐战没有继续说,担心会引起她的难受。
“嗯,闲来无事时,我自己想过,夏书璟失忆这件事恐怕也是夏启的手笔,”她倒是很平静地说着,“不过,这些已不重要,因为九叔之事,我和他已是仇人。”
“娇娇。”唐战看着自己的女儿,想劝她不要活在仇恨中,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读懂了唐战的眼神,转移开了话题,“爹爹,夏伯葬在了哪里,女儿想去祭拜一下。”
“老夏,他生前总是念叨不知何时才能回梁安看你二人,我便把他葬在了城南,好歹算是离梁安近一些,”唐战苦笑一声,“你若想去祭拜,门口处有女儿红,提上一坛,将为父那份捎上。年纪大了容易乏,我先去歇息了。”
“好。”她简短应道,看着唐战那有些佝偻的身影走向内殿。
她蓦然发现,自己的爹爹已是老了,却还要孤独地守在这北疆。
“对不起,爹爹,女儿不孝,不能一直伴你左右,”她喃喃道,目光却是愈发坚定,“只有解决了这一切祸乱的源头,才能换来太平生活。”
......
北珺城南的一座孤坟前。
唐娇娇为夏伯撒下了后者最爱的女儿红。
“夏伯,抱歉这么久才来看你,”她清扫着坟前枯叶,说道,“我听爹爹说到了你在北珺城外的英勇事迹,
“你的祝福,我收到了,不过,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我与他......
“或许如我最初所言,我与他皆是对方命里的劫。”
许是又想到了与夏书璟的过往,她的嘴角缓缓淌下了血。
“丫头,你...”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讲话的司兰箬看着她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后悔当初为她下了这绝情蛊。
“前辈,我没事,”她抹掉嘴角的殷红,说道,“我们走吧。”
司兰箬看着她去牵马的背影,诧异问道:“走?去哪里?”
“楼兰。”
“你不与国公做个告别吗?”
“不了,”她的声音渐远,“我担心自己会心软,舍不得走。”
依旧是她不知道的事。
唐战早早地站在了北珺城的南城楼上,像是知道了她会不辞而别一般。
唐战望着城外官道上扬起的尘土,说道:“身居此位,为父身不由己。只愿娇娇你,所想皆如愿,所行皆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