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梁皇宫中,一支支由禁卫组成的巡逻小队穿梭在其中,组成一张严密看守的网。
若是从空中俯瞰,偌大的梁皇宫犹如沉睡中的凶兽,而那根根移动的火把组成了保护凶兽的屏障。
滑翔在空中的唐娇娇越过了一道道防线,身形在缓缓地往下坠去。
她轻微地摆动手脚,控制着滑翔的方向,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在金銮殿边上的一处黑暗中。
她边将组成滑翔衣的部件收回,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
收拾好后,她刚要继续行动,却看到不远处的金銮殿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人影从殿中走出。
那人影关好金銮殿大门,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谁大半夜去了金銮殿?她带着疑问,隐藏好自己。
由于光线昏暗,那人从她趴伏的灌木丛前走过,她才看清其模样。
启皇?这么晚了,他为何会从金銮殿中走出来?又为何身上带着淡淡的怒意?
略作犹豫后,她决定先跟上启皇,看看对方到底在做什么。
一路跟下去,她发现梁皇宫前宫守卫森严,从金銮殿到后宫的路上,反而一个禁卫都没看到。
她跟到走廊一处拐角,看着启皇进了御书房,仔细观察了一眼周身环境,施展轻功,未带一点声响的跃上了御书房外的走廊横梁。
她以双脚钩住横梁,舒展身子,头朝下以倒挂金钩方式,缓缓垂下,一只手抱胸护住唐小黑,另一只手轻轻戳破窗纸,向御书房中看去。
只见走进房中的启皇,脸上带着愠怒,端起桌上早已凉掉的茶一饮而尽后,猛然举起手中茶杯。
启皇保持着摔杯的动作,最终还是没有将手中茶杯扔出,而是放回了桌案。
“老家伙,你以为可以掌控朕一辈子?做梦。”启皇面目有些狰狞,低沉的声音说着充满怨毒的话,仿佛担心被他人听到一般。
启皇口中的老家伙又是谁?挂在外面偷听的唐娇娇一头雾水,她第一次见启皇这般失态的模样。
在她疑惑之际,御书房中又有了其他动静,她看到似乎冷静下来的启皇缓缓转动地上的大香炉。
随着机括声响,御书房中一处地板,从中向两侧分开,露出了通往地下的台阶。
待启皇走入之后,轻微机括声再响,地板恢复如初。
御书房中竟然有密室,如蝙蝠般将自己挂在外面的唐娇娇,把房中发生的事看得真切。
她一下便联想到了曾经寍王府的密室,也是在书房地下。
不知启皇又有什么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她静静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唐娇娇盯着御书房的眼睛都已是有些发酸。
她刚刚把眸子闭上,想要缓解一下,耳边突然响起轻微的响声,是御书房中传来的。
她立刻打起来了十二分的精神,透过纸窗看去,看到了启皇缓缓地走出密室。
启皇身上的气质与刚刚不同,她敏锐地感觉到。
是哪里有差别?她回想着,脑海中浮现出,进密室前的启皇和现在的启皇,两道身影,进行对比。
他身上没有怒气了,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个沉稳、威严的启皇。
唐娇娇找出了启皇前后的气质差别。
那密室中有什么?御用解压室?
在这瞬间,她甚至脑补出了,解压尖**的画面。
不好,启皇要出来了,她看到关好密室的启皇,径直向御书房外走来。
她迅速将身体翻正,本想就藏身在走廊的横梁上,但一想到启皇的身手,为确保不被发现,又翻身上了走廊顶上。
一身黑衣的她一动不动地伏着身子。
黑夜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片刻后,启皇走出了御书房,环顾四周,甚至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走廊横梁,确定无人后,才向寝宫方向走去。
唐娇娇趴在走廊顶上,待了许久,确保启皇确实走了之后,才返回地面。
她闪身进了御书房中,学着启皇的模样打开了密室入口。
就让我来看看你隐藏了怎样的秘密,她踩着石阶向下走去。
然而原本将脑瓜露在外面的唐小黑,看到打开的密室后,直接将自己全身埋进了她的怀里。
看着害怕的黑仔,她想到,白天在这御书房中,启皇说的话,以及黑仔看到启皇后的反应。
黑仔会这般害怕,难道与此有关?她抚摸着怀中唐小黑,安抚着后者的情绪,边想着边走下去。
石阶两边的墙壁上有点着的烛火,光线虽暗,却也能让她看清去路。
石阶的尽头,是一闪紧闭着的铁门,没有窗户。
她将手放在门上,微微用力。
门并未上锁,被推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
只是,一股难闻的腐败气味从门缝深处传出,唐娇娇不禁抬手拿手背轻掩口鼻。
虽着这股气味的出现,原本在她怀中已经逐渐安静的唐小黑,身上毛发陡然倒立,口中发出警告的呜咽声。
“黑仔,嘘...”唐小黑的躁动,让她不得不出声安慰,然而无济于事。
唐小黑猛然弹起身子,从她怀中跳到了她的肩后,躲进散落的青丝中,弓着身子,耳朵贴着毛茸茸的头顶向后飞起。
到底怎么了?已经走到了这里的她,不可能退缩,必须要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导致黑仔如此惧怕。
她将门缝推大到足够挤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钻进了铁门后面。
......
唐门客栈中。
沈念妘听完了花荷讲的故事,一脸花痴模样:“原来娇儿姐以前就这么厉害。”
花荷感慨道:“是啊,当日若是没有娇娇,我活不到现在,也不会认识我家掌柜的,更不会有如今这番事业。”
“花荷姐,我决定了,以后要是嫁人,一定要找像娇儿姐这般的,功夫又好,又温柔待人,还长得那般的美。”
沈念妘说着说着,眼中便似有了星星一般。
花荷打趣道:“那你怕是要守一辈子空闺了。”
“守就守,反正我只认娇儿姐。”沈念妘挺了挺含苞待放的胸脯,颇为自豪的说道。
花荷低声喃喃道:“是啊,娇娇如此得好,那璟王殿下怎么就能够忘记她呢。”
“花荷姐,你说什么?”沈念妘没有听清。
“没什么,到你了,跟我讲讲,娇娇她是怎样大显神威救下你的。”花荷转移开了话题。
“这件事,是这样的,要从......”
提到这件事,本就不困的沈念妘更来精神了,娓娓道来。
......
唐娇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切。
她垂在身侧的双臂微微抖动,双手缓缓握拳,再逐渐松开,紧接着又握紧。
现在的她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愤怒,想要摧毁眼前所见,但是仅存的理智又在拼命阻止着她。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黑仔会那般惧怕启皇,又会如此恐惧这里。
不大的密室墙上,挂着数具已经风干了的黑鳞鲛人尸首。
长明灯的灯芯从鲛人尸首肚脐处接出,连接到肚脐外的铜灯之中,不灭的烛火将密室点亮。
映入唐娇娇眼帘的密室三面墙壁上,挂满了大小体型相似的动物,有猫有狗,还有一些她也认不出的奇珍异兽。
令她愤怒的真正原因是,这些动物死状极惨,有被活活勒死、烧死、打死的;还有被或放血,或肢解,或剥皮而死的;甚至有的连尸首都不完整,残缺的身体上有着人的牙印。
在墙上不起眼的一角,还有一只没有完全死透的寻常家猫被挂在那里。
她缓缓走上前,只见那家猫被挑断了四肢,腹部有一道似乎用指甲划出的伤痕,缓缓放着血。
血滴答滴答地滴在下方的铜盆中,她正是被这夺走生命的死神之声吸引过来的。
家猫还未完全死透,但已是回天乏术,似乎察觉到了有动静,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她。
她看着那双眼睛,其中充满了对世间的不舍,又像是在祈求、给它解脱的复杂神色。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轻轻说道,将手放在家猫脆弱的咽喉处,不忍地闭上了双眸,手上微微用力,结束了这弱小可怜生命的痛苦。
“夏!启!”她一字一顿地将话从牙缝中挤出,第一次直呼了启皇的名讳。
她从启皇的前后反差上猜到了这里可能是什么解压场所,却未曾想到,会是这般血腥和令人反感的地方。
为了不暴露行踪,她偏偏又不能毁了这里,只能将所见深深地刻入眼中。
结合近日发生的种种,对于这位大梁的掌权者,她已全然没了先前的好感,想到最初见到黑仔时,后者全身淤青、奄奄一息。
再联想到启皇所说“这玄兽本就是从皇宫中跑出去的”,她已然明白了,黑仔曾经遭遇过什么。
“黑仔,我们走。”她侧首看了一眼完全躲进发丝中,瑟瑟发抖的唐小黑,带着满腔怒火,未再停留,离开了这间犹如屠宰场般的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