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射在叶秦的脸上,安逸地一个木字横躺在床。
刘师师像藤蔓一样缠着,“想我吗?”
“当然想。”
“一直想吗?”
“直不直,都想啊!”
“直,什么直……”
刘师师顿时羞红了脸,把被子一掀蒙头:“啊,我不干净,我竟然马上听懂了,都怪你,都怪你,我不干净。”
“对对,都怪我。”
叶秦嘴角挂着微笑,小狮子的脸皮还是这么薄。
稍微用力地揭开被子一角,面对着面,就见刘师师把头一偏,越偏越好看,越好看越要看,越看脸越红,终于看得她小脸绯红,从脸颊找到耳根。
“我的衣服都给你脏了,都怪你。”
“怪我,明明喜欢干净的你,却又喜欢把你弄脏。”
刘师师听着叶秦的土味骚话,像弹簧,羞到极致触底反弹,傲娇地推了一把,又把被子一蒙,来回翻滚,裹得像个粽子。
“你带助理了吗,没有我去……”
“让超越妹妹去就好了,你赶紧给我滚吖。”
“滚”字从刘师师口里说出,绵软无力。
叶秦笑了笑,麻溜地梳洗着装,然后走出套房,好巧不巧,开门的刹那,撞见周雨桐。
“早。”
“早。”
周雨桐低下头打完招呼,偷偷地抬头盯着叶秦的背影,十根手指头颤抖不止:
“三千九百八十八只绵羊。”
“三千九百八十八只绵羊,这草吃的也太狠了!”
……………………
东南大学,某教学楼。
叶秦神清气爽地来到剧组,显眼的黄毛穿梭其间,大好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
还能是谁?
“郑胜利”的演员,阚奔奔。
这货不知道怎么讨李路的欢心,《老大的幸福》、《山楂树之恋》、《坐88路车回家》,演了不少他的电视剧。
现在,又给拉进b组当执导。
“高老师,我知道您恐高,特意找来一套威亚服,要不您穿上?”
“小阚,你的心意我领了。”
高亚磷一婉拒,阚奔奔依然笑容满面,余光里注意到叶秦,又跑来大献殷勤:
“叶秦老师来了,您的检察官制服已经干洗,重新熨平了,给您搁化妆间。”
叶秦多看了两眼阚奔奔,能凭着八面玲珑会说话,把主创主演讨好了个遍,也是本事!
“秦子,服装换好了吗?”
“机位、录音到位了吗?”
“……”
“主演们集合,我们排练一遍!”
李路忙前忙后,嗷了一嗓子,叶秦、高亚磷随即聚在他身边,开始对白。
这一出,是侯亮平根据欧阳菁提供的线索,调查到刘新建,带着人马突袭汉东油气集团,刘新建立刻跑到窗台,寻死觅活,扬言要跳楼。
恰恰,刘新建不能死。
他可是击垮赵家跟汉大帮的关键人物。
“刘总,你这是何必呢?”
叶秦透着一股轻蔑的语气,“让自己这么难堪,又让我们这么难做?”
“少,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们来干什么!”
高亚磷假装跨在窗台上,惊慌道:“你让他们都出去,出去!”
叶秦用手指比划手势,眨眨眼暗示“迂回包抄”,然后从容轻松地坐在座椅上,还翘起二郎腿。
高亚磷诧异道:“秦子,慢着,慢着,我还没说台词,你怎么就坐了?”
“因为料定刘新建没胆跳楼,果真想死,哪来这么多废话,只是不甘心束手就擒,纯粹瞎折腾。”
叶秦摸摸下巴,“我们这么一对比,刘新建的小丑行径就更突出,想跳就赶紧跳,不跳就赶紧回来,你们觉得吗?”
“亚磷,你的意见呢?”李路问道。
“emm,我没意见。”
高亚磷点头道:“我演的刘新建,设计了很多张头探脑的动作,就是以为赵瑞龙、祁同伟会发救兵,抱有一线生机。”
“那么继续。”
李路一发话,叶秦气场全开:“我知道你也不会让我过去,我就坐这儿,我们好好谈谈。”
说话间,把手往下压了压:“你坐啊,刘总。”
“坐个屁,侯亮平,你当我傻嘛!”
“你可不傻。”
叶秦轻浮的嬉皮笑脸,顿时严肃起来:“你在部队当过侦察兵,还救过大火里的小孩儿,立过三等功,赵立春给你从军队里提干做自己的警卫秘书……”
“行啊,候处长,没少调查我啊。”高亚磷轻笑道。
叶秦放下翘起的腿,一本正经道:“再看看现在,你对比一下,你走到今天这一地步,对得起你自己嘛!”
“又改台词。”
周梅森收起剧本,望着叶秦,倒一点儿不气乱改台词,恰恰相反,改得凝练,符合逻辑。
刘新建,一直以革命后代、军人身份为荣,最不能容忍着,就是侮辱荣誉。
所以,拿“信仰”来激将。
“你还是老革命的后代,你爷爷当年打鬼子牺牲,还有你姥姥,京州最大民族资本家的大小姐,生长在金窝银窝,可视金钱如粪土,一颗红心向dang,京州地下dang组织的经费全是她提供的,他们是dang员,你也是dang员……”
“你!”高亚磷手指叶秦,眼睛瞠裂。
“如果拒捕,跳楼自杀,他们恐怕要质问你,你有对dang和人民的信仰吗,你有信仰吗,你有什么颜面去见地下先辈?”
叶秦化身唐果强的诸葛亮,对喷王司徒。
步步紧逼,层层递进,从军人,到dang员,再扯到革命的信仰,就差大骂“和这种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政治”!
“你,你,你才失去信仰了呢!”
高亚麟气急败坏:“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没资格说我,你能背得了共产党宣言吗?”
叶秦很想插科打诨一嘴,“麻烦这位课代表全文倒背一下”,就怕刘新建气的心肌梗塞,从窗台摔下。
卒!
“就这么演。”
李路满意地拍板:“老周,剧本的台词要改一改。”
“李导,我有一个建议。”
高亚磷看了叶秦三人,提了一嘴:“照现在的进度拍,侯亮平一条线,沙瑞金一条线,顶多45集,要不要再加一条线?”
“再加一条线,什么线?”周梅森拧眉道。
“这个您跟李导来定,我是这么想的,这样的剧拍的的确过瘾,但尺度太大,反腐政治剧又太‘冷门’,万一卖不出去……”
高亚磷委婉道:“我也是从出品方的角度,我亏钱无所谓,亏也没不了多少,纯粹是冲李导的友谊,可毕竟秦子你实实在在砸了1个多亿,现在电视剧有种说法,注水凑集数。”
电视剧注水,千禧年就有。
《汉武大帝》、《乔家大院》这样的精品正剧,照样注水,没辙,挣钱嘛不寒碜。
多一集,可就多出几十上百万。
不光制片方,电视台也得考虑广告,强制要求把剧集拉长,非50集、60集的剧不买。
咋整?戏不够,感情来凑。
于是乎,腻腻歪歪,磨磨唧唧,拖拖拉拉。
“要不加一条年轻人的生活线,现在的年轻人不是追求时尚,追求情感,用这个来吸引年轻观众来看?”
李路瞥了眼阚奔奔:“可以让他来试试编导这条线。”
“不!”叶秦一口拒绝。
“秦子,你是担心他没这个能力?”
李路笑道:”这个阚奔奔还是不错的,长春电影厂子弟,又是北电导演系,还是长春戏剧团的演员,能导能演。”
开玩笑,就是知道才他娘拒绝。
没这个能力!
没这个技术!
整出个黄毛,人设败类,人神共愤。
跟主线剧情,一点儿不搭边,画风更不搭,简直是伤害整个剧情质量。
叶秦异常严肃,厉声道:“我不觉得年轻人不会不喜欢《人民的名义》。
《纸牌屋》,咱们都看过,没有爱情,没有亲情,全是机关算计,年轻观众照样爱看,因为剧情紧凑,节奏激爽,有政斗有悬疑。
所以坚决不注水,不凑集,不要担心赔钱,赔钱是我操心的事,李导你们操心的该是把剧拍好!”
“说的好,我赞成!”周梅森会心一笑。
高亚磷、李路面面相觑,然后齐齐地看向阚奔奔,双双摇头。
顷刻间,阚奔奔神情僵硬,傻怔在地。
落在叶秦的眼里,他扬起嘴角的笑弧。
丫的,想强行加戏?
要加戏也是给马大元,不谈亲疏背景,就全程床戏,怎么着都得弥补。
你黄毛有毛吗!
“秦子,看谁来啦!”
忽然间,背后传来声音,扭身一瞧,刘师师搀着吴贻恭,在章丰毅一票人的簇拥下,慢悠悠地走来。
“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