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丈夫因为他的病情,从最初的甜蜜,到变为频繁的争吵。
没有人愿意每天面对一个孱弱的孩子,就连小跑几步,都会有心率过激而猝死的风险。
他的降生,并没有给她带来喜悦。
他甚至...无法让她体验到成为一个母亲的感觉。
他总是生病,总是哪也不能去。
渐渐的他长大了,脸上连笑容都消失了,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
他不像她的孩子。
他像一块石雕,轻轻一碰,便化为碎块。
所以,在他十岁那年,她生下了另外一个小孩。
霍尤的健康,给她带来了新的希望。
她可以陪他玩耍,把他抱在怀里,可以带他去任何他感兴趣的地方。
他像一匹小野马,撒开脚丫子在花园里乱跑,欢歌笑语传遍了整个霍家。
这才是生命。
才是希望。
才是温馨的家。
霍夫人的呼吸一滞,猛然间,将手中的相册合上。
她不该回想那些事的,那会令她产生愧疚,矛盾。
她没有做过坏事,为何要愧疚?
霍铭迟早都会死的。
可是嘉安不同啊,他和霍尤一样健康,他已经失去了父母,那样的悲剧不该在他身上重演。
“夫,夫人,您还好吗?”张嫂真的看了害怕,夫人的表情变来变去,如同陷入了臆想症一般。
霍夫人闻言,没回答。
她突然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
张管家走在前面领着路,苏曼殊勾着唇,红唇边的弧度浅淡柔谧,眼尾微微向上,衬得脸上竟是多了一些锋锐的美丽。
她的身形迅速在霍夫人眼中放大。
霍夫人腾地一下站起身,疾步跑过去,绕开张管家,就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肩膀。
她嗓音沙哑,喉咙发紧,“曼殊,你什么都知道了吧!你把照片寄给了嘉安,那我呢,我收到的照片又是谁寄的?是你吗?如果不是你......”
那还会是谁?
那张脸,不会认错的。
她冥冥之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霍铭。
所以她一定要私下见到苏曼殊,当面问清楚。
苏曼殊敛着眸光,一双清亮的眼睛直直地和霍夫人对视,叹了口气,出声:“我以为您会问我,关于和帝少订婚的事。”
...
与此同时,帝家。
“什么!?你要和苏曼殊订婚!!?帝嘉安,你是不是魔怔了!!”
茶室里,伴随一道雷霆震怒的吼声,绝美的苏绣屏风直接被砸出了一个洞,帝老夫人抄起手边的青花杯就扔了过去,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接连扔出去一套茶具。
上千万的古董茶具刹那间被砸成碎片,散落一地。
帝嘉安微微侧过身子,要不是躲得快,真怀疑最后那一下,祖母会拿杯子砸烂他的额角。
“帝嘉安,你现在这个样子,真适合去疯人院待一阵子,清醒清醒脑子!”
气狠了,帝老夫人面色涨红的拍着胸口。
一旁的随从连忙递上降血压的药,“老夫人,您快消消气。”
“这些年,祖母都在操心我的婚事,如今我已经有了决定,今后都不用您费心了,这不是好事么,为何生气?”帝嘉安波澜不惊,语气认真。
帝老夫人死死的瞪着他,差点怀疑帝嘉安被掉包了,造了什么孽啊,她的孙子要摊上苏曼殊,居然是那种躲都躲不开的孽缘。
那个女人出国了,还能活着回来。
“你觉得她会真心跟你订婚?看看她对霍氏做的事,她背后的人可不是善茬,你对她在国外这段日子的经历一无所知,就敢搭上自己的未来,我看你真的疯了。”
帝嘉安肯定是疯了疯了疯了。
他的脑子被狐狸精吃掉了吧。
他并不像为情所困的人。
“正因为她背后的人不是善茬,所以才希望他出现。”帝嘉安道:“订婚典礼,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场合。”
“好什么好?你也不看看苏曼殊的名声有多差,网上帮她写故事的人,你清楚有多少吗?”
各种添油加醋,改版的故事,传得玄乎其乎。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的事迹太过神秘,太过跌宕起伏。
两年前,还手握地狱级别的替身剧本,两年后,便带着更具戏剧化的经历回国了。
“反正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你摊上她,你的名声也完了,网上那帮人会帮你们俩一起写故事。”
“你需要的婚姻方式只有两种,第一种是听话的花瓶,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和生活,为你和你的后代而活就好了,第二种就是你最排斥的联姻,身为你的祖母,我不愿意逼迫你去做讨厌的事,当初我替你选了第一种。”
“但你不肯接受苏柔,三番五次拒绝我的安排,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婚姻方式了。”
“嘉安,祖母是过来人,一段婚姻若不能给你带来帮助,你为什么需要它?千万不要说是因为爱,因为喜欢,太幼稚了,你不会这么幼稚的。”
稍微平静了点,帝老夫人放缓了语气,她不想和帝嘉安翻脸。
他由她一手栽培长大,有着深远的意义。
她终究还是希望他好的。
但是苏曼殊,她肯定不会同意。
别说苏曼殊的家世,她看不上,就苏曼殊那个性格,她根本不会规规矩矩的当贤妻良母,当一个听话的花瓶。
“祖母,这么多年以来,您对我的感情都很矛盾,希望我成材,又害怕我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所以您要把控我的婚姻,为我亲自挑选妻子,我爱不爱妻子不重要,和妻子有没有感情不重要,她当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就对了。”
“您喜欢苏柔,因为她陪伴过您,救过您的命,出身也不光彩,这样的人最好掌控。”
帝老夫人听到这话,不置可否。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好掌控,听话就对了。
“可我不想掌控任何人。”帝嘉安道:“婚姻不是控制,不是把另一半锁在笼子里,她应该自由,即便成家了,也不要失去自我。”
“曼殊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