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澜有这样的忧虑,正是出自于他身为政治家的本能。
离天以后的形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扑朔迷离。
虽然现在一切没有任何迹象,可几乎是可以预计到的未来。
对此,李观澜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萃华池书院在朝堂之中一直都是少数派。
如果不是关忘文和余秋风的存在,萃华池书院根本不可能成为天下书院之首。
接下来的离天,会发生什么动荡,李观澜也很担心。
他紧锁眉头回到了府中。
一进门,就听到了后院中传来一阵骚动。
“夫人,您不能去啊!”
“夫人,您要是想去的话,先杀了奴婢吧!”
“夫人,老爷说过的,现在的状况,一定要在府中静候才可以。”
一阵丫鬟和仆人的劝解声不住响起。
李观澜闻言脸色微变,加快了脚步冲到了后院。
一到后院就见到黄有柒一身劲装,手持长剑,正在下人们的阻拦中奋力往外走去。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李观澜见状赶紧出言喝问道。
“老爷!”
下人听到李观澜的声音,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头对李观澜行礼。
李观澜挥了挥手,下人们才心有余悸地散开。
下人们一走开,黄有柒便要往外走去。
李观澜连忙拦在了黄有柒身前:“夫人,我不是和你说过么?现在不宜出门。”
黄有柒冷冷吐出了两个字:“滚开。”
李观澜皱眉道:“你别闹了,快点,随我回屋。”
黄有柒没有半句废话,抽出了手中的长剑指向了李观澜。
“我说了,滚开!”
李观澜轻叹了口气,双指夹住了剑尖轻轻往外一拧,长剑便应声而落。
黄有柒痛呼了一声,捂着手腕道:“李观澜,现在连你也欺负我了是么?”
李观澜闪身上前扶住了黄有柒,伸手按在了她的手腕上,苦笑道:“夫人,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太差,要在家多将养些时日。”
“可是,可是我的流荧...我要去找我的流荧!”黄有柒挣扎了下,却没有挣开李观澜的怀抱。
李观澜轻声道:“五师弟已经去找了,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五师弟么?”
听到“五师弟”三个字,黄有柒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关,关先生......我的好女婿......他真的去找流荧了么?”
李观澜毫不犹豫道:“当然了,五师弟说过,要将流荧带回来的。”
黄有柒突然笑道:“好,好,关先生去了,流荧肯定能回来的。”
“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便能让他们立刻成亲!关先生到那时候也得随着流荧喊我一声娘亲。”
“那是当然的。”李观澜扶着黄有柒往后院房中走去。
黄有柒则不住笑道:“我是大祭酒的丈母娘了,哈哈,好啊,好啊,流荧这辈子总算是有着落了!”
李观澜将黄有柒安顿在房中,又给她喂了安神的丹药,等到黄有柒沉沉睡去,他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
将房门关上后,李观澜的身子晃了晃,单手撑在了门上。
“好累。”
李观澜从未有过如此疲累的感觉。
自从李流荧死后,李观澜便没日没夜地在内阁工作,很少回家。
李流荧的后事结束后,他却发现自己的结发妻子竟然生出了癔症。
黄有柒因为伤心过度,再加上李观澜日日不在家,一手操持了女儿的后事,精神与身体上再次遭受了沉重的打击,等到李观澜回府的时候,已经症状严重了。
关忘文和余秋风都曾为黄有柒看过。
只是心病需要心药医,这两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有关忘文对着黄有柒说,一定要将流荧带回来的时候,她的状况才会好一些。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李观澜不敢再日日守在内阁中了,就怕黄有柒再次出事。
像今天这种状况,已经有过好几次了。
好在端木流清按照关忘文的方子炼制了安神的丹药,才让李观澜稍稍放心一些。
女子殉国,妻子生病,师父与两个师弟都不知所踪。
加上国事繁重,接下来又要面对复杂的朝局,李观澜第一次感到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
他低声苦笑道:“思沅兄,你让我为你寻找那三尺葬身之地,恐怕到时候你要先到我灵堂上吊唁了。”
说完后,李观澜调整了状态,正要直起身来,就听到下人来禀报:“老爷,书先生他们来了。”
听到书不同到来,李观澜精神稍振,转身道:“我这就过去。”
等到他来到前厅时,书不同三人已经落座喝茶了。八壹中文網
李观澜见到三位师兄,才露出了一丝笑容,迎上去道:“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你们今日怎么过来了?”
话还没说完,他又瞥见了旁边还坐着两人。
一个正是端木流清,而另外一人则是余小七。
“啊,流清和七师妹也来了!”
余小七双目通红,显然之前刚刚哭过,但还是上前行礼道:“四师兄好。”
李观澜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你就在四师兄府上住可好?”
余小七语带哭腔道:“四师兄,我爹娘他们......真的死了么?”
“这......”
李观澜还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当日在半空中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七位圣人和关忘文他们之外,谁都不知道。
李观澜只知道在此之后,七位圣人也和五师弟一起消失不见了。
到现在也都没有一点消息。
“七师姑,你可别乱想了,有我师父在,师爷怎么可能出事?”
端木流清接上话道,“三位师伯,你们说是不是?”
书不同三人突然被点名,连连咳嗽了几声。
书不同和章不通同时看向了华不明。
华不明呵呵笑了两声:“流清说得对,你五师哥什么人,怎么可能让你爹娘出事?”
李观澜赶紧对端木流清道:“流清,你先带小七去休息一下。”
端木流清嗯了声,便带着余小七前往了后院。
这时,李观澜才轻叹了口气,对书不同他们道:“大师兄,你们这次过来,是儒圣院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如今的儒圣院暂时由书不同掌管。
书不同点头道:“哎...本来这事不能再来找你了,可是...你也知道,你大师兄我在处理人情世故方面实在是不行,所以才找上四师弟你。”
李观澜心中一个咯噔:“大师兄,有话尽管说。”
书不同接着道:“你也知道,我接掌着儒圣院完全是因为师父与五师弟的关系,如今我在儒圣院中既非资历最深者,也不是修为最强者,这院首的位置,实在是坐不稳。”
“咔嚓!”
李观澜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惊得三位师兄同时起身:
“四师弟...你......”
李观澜闭眼轻吸了口气,咬牙道:
“可是有人提议要重选院首?”
“正是。”书不同苦笑道,“此事老夫确实不占什么道理,以老夫的资格,是不可能坐在院首的位置上。”
李观澜冷声道:“大师兄,你为人太正,他们倒是知道君子欺之以方的道理。”
“没想到,来得竟然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