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拉着她叽叽喳喳聊了好久,大到哪里发了洪灾向慕澄怎么奴役他去赈灾,小到哪家人娶了媳妇结果成亲当天给带了绿帽子,他都事无巨细,说的明明白白,不过就是有点困,外加耳朵可能起了一层茧子。
她也不知道他到底讲了多久,因为她已经枕在胳膊上睡着了。江云骥被江母叫走了,不然可能他早就把闻人大棒赶出去了。
闻人渐渐停了声音,他温柔的看着睡着的她,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小声说:“谢谢你,阿泱,谢谢你回来了。”
他起身想把江宛泱抱回房间,但被柳穆拦住了,他小声说:“不用,会有人来送她回去的。”
闻人瞬间明白了,他往屋外瞅了瞅,又望了望,什么也没看见。
他摸了摸鼻子,对柳穆说:“行吧,咱走。”
二人走后,向慕澄进到屋子里,把她打横抱起,尽管他的动作已经足够轻柔,但江宛泱还是突然惊醒,条件反射就照着他的脸来了一拳。
“嘶-”
她甚至还想爬上他的肩膀给他来一个锁喉,但被向慕澄及时从她背后钳住她的胳膊,于是她从被人公主抱的姿势挣扎到了被人抗在肩膀上的姿势。
“救命!”
“咳咳。”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她看见了他身上戴的香囊,那是她花了好久找回来的……
江宛泱挂在他身上,猜想他会不会生气。应该会吧,被打脸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把她扛到床边放下,揉了揉自己的脸,看着这么柔弱的人,怎么下手这么狠?
“不好意思啊,”江宛泱挠挠耳边,尴尬的跟他道歉,“我以为有人要绑架我呢?”
向慕澄摇摇头,拉起她的手,写道:不怪你,是我唐突。
她指指他的脸,“疼吗?”
他再次摇头否定,然后就打算走了。
她跑下去拦住他,“哎?你怎么走了?”来这里就为了挨她的一拳?
她主动伸出手,向慕澄在她手上写:没什么事,就来看看。
江宛泱:“害,还以为有什么事呢,不过来都来了,坐会儿再走吧。”
向慕澄从来没有在她眼睛里见到过他想见的情愫,所以他才能忍住,不要强求她。
他没说话,也没留下来,他只是想多看看她,可又怕见多了舍不得。
向慕澄走了,江宛泱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第二天,江宛泱顶着个黑眼圈去找了柳穆,打算问问他,这段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也好对症下药。
江宛泱见到他的时候他手里正拿着一堆衣服,看样子打算自己洗。
“柳指挥使,你怎么只有一个看大门的小厮?你不喜欢人多吗?”
柳穆点点头,“嗯,就那个看门小厮还是你师兄威逼利诱非要雇来的。”
“师兄最喜欢享受生活,”她看到柳穆手里的衣服,是昨天闻人穿的,她郑重道:“难为你了。”
“不难为,应该的。”
江宛泱细细品了这句话,没太明白,但她知道这对表兄弟说话都一样喜欢拐弯抹角,还一样都不喜欢人多。
等等,她记得皇宫里根本没有宫女吧,那是谁给她换的衣服洗的澡!
或许是她震惊的大眼睛太过骇人,柳穆晃了晃她:“江小姐,没事吧?”
她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后边石凳上,摆摆手,“我没事,想起来一个可能会让我钻到地缝里的事。”
柳穆把脏衣服放到一旁,问她:“江小姐找我肯定是要问我陛下的事吧。”
江宛泱从打击中回神,点点头,“对,阿澄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说话的?还有他的头发……都是因为我吗?”
直觉告诉她不止是因为她的离开,因为她总隐隐感觉阿澄在躲着她。
果不其然,柳穆说:“陛下的头发是在见到江小姐你……,”柳穆顿了一下,换了个说法,“是在下雪那天白的,当时华神医说他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损伤,但他那时候已经神智不清了,他总觉得你是睡着了,每天就守在你身边,根本不接受治疗,一旦清醒了,就要自裁……”
苦涩在她的口中蔓延,原来,她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那一瞬间,明明知道他好好的活着,但恐惧却占据了她的心头,如果,他真的离开了,那她该怎么办?
柳穆看她好像很难过的样子,问她还要不要继续听下去,她点点头,她想了解他,想让他继续变回从前那个阿澄,就得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柳穆继续说:“后来,我把他用铁链绑住,可我这不可能拦着他,一个人要是想死,没人拦得住。所以我找到了你留下的书信,还好,那上面写了让他好好保重身体,加上华神医说你还有救,他才总算打消了那个念头,好好吃饭,好好保重身体,只是在看到那封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平时上朝也只是让福德佑替他发号施令。”
江宛泱紧紧抿唇,她知道那封信,那封信她还没有写完,因为她根本不打算送出去,那时候她就已经决定不回去了,所以他看到那封离别信会怎么想呢?
他会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她,她明明早就想抛下他了,他却纠缠着她不放……他会觉得,造成她“死亡”的都是他,所以不敢再靠近她……
“江小姐,恕我直言,”柳穆打断她的思绪,质问她:“江小姐经历了这一遭,还是打算要离开中京吗?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
她知道柳穆生气,她也自嘲的笑了笑,“哪里是属于我的地方呢?从前我总以为,离开这里,我就会有归属感,但最后才发现,离开了这里,就再也没人在意我了。”
柳穆听她这语气一口气也算松了下来,他知道她也是无奈,但还是忍不住有些迁怒,她出现之后确实让表弟有很多改变,可是他现在这样子,比从前还要可怜。
“江小姐能想通最好,那我也就明白江小姐来这里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