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德将女巫的表情全部看在眼中,恼怒、慌乱、无措,最后定在了冰冷。虽然她极力掩饰,但是她无意识捻着袖口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的不安。
西格德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听到声音菲朗西琳抬起眸子往窗外看了一眼,没有掩饰时她很不习惯见人,那个假样貌可以给她安全感,就好像躲在壳子里,她手指用力纠缠着,很想变出吓人的样子,但现在无疑是自欺欺人了。
他怎么还在盯着自己?菲朗西琳浑身不自在,想要背过身又不愿露怯,内心天人交战,索性闭上了眼,一挥手,窗户和窗帘都被关上了。
没有了恼人的目光,菲朗西琳紧绷的脊背放松了一点,她看到浮生还睡得人事不知,手指轻敲,唤醒打盹的浮生,他还有些迷糊,胡乱扇动几下翅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窗户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西格德歉疚地说:“抱歉,女巫小姐,我只是很好奇。”
菲朗西琳内心抗拒与陌生人交流,用自己的声音与他讲话也不愿意,她变换声音后才回道:“西格德,你很讨厌,我已经再三提醒,你却得寸进尺。”
西格德像是无话可说,外面久久没有回应,就在菲朗西琳以为他已经离开时,又听到敲击窗户的声音。
“女巫小姐,你看一眼窗外。”西格德的声音不甚清晰,“放心,这次我不会看你。”
菲朗西琳犹豫半晌,看了浮生一眼,浮生飞过去将窗帘拉开,西格德蹲在窗户下,将一块木板举过头顶,上面用白色的石头勾了简单的草图,大致是他在向她认错。
“对不起,我不会再不经你的同意看你了。”
浮生惊讶问:“什么?你看到我主人的样貌了?”
西格德回:“是,对不住……”
浮生怒气冲冲地撞开窗户,跳过去啄他:“坏东西!偷看我主人!”
西格德也不躲,直到菲朗西琳不忍心,把浮生叫了回去。
菲朗西琳双手抱着浮生,不解地问:“西格德,为什么一次次违背我的话接近我?”
西格德说:“女巫小姐,我很感激你同意我留下来,黑森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总是忍不住想要接近你。”
菲朗西琳忽略他话语中隐秘的示好与撩人,直愣愣地回:“但我只喜欢一个人呆着,如果你觉得孤单无聊,我可以放几个追兵进来。”
西格德被噎住,咳了一声,说:“不用了,女巫小姐,我以后真的不能再来找你吗?”
“不可以。”
“女巫小姐恢复真面貌后语气也变柔和了,你总是变出吓人的样子,是故意吓跑想要接近你的人吗?”
即使隔着窗户,他也没有看她,菲朗西琳还是不习惯跟人说这么多话,没有吓人的外表掩饰,她其实是害怕的,以前躲在壳子里,她还能强装出冰冷的气势,要是奥洛伊在就好了……
西格德没有得到回应,他继续问:“女巫小姐是害怕我吗?”
变成丑陋样子时她还会动不动用咒语赶跑别人,现在她好像胆量也跟着消失了,说了这么久也没有赶他走。
菲朗西琳像是被戳中柔软肚皮的猫,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我才不怕!”
她跑去架子处拿出了一瓶药水,隔着窗子念起了咒语,西格德心里正乐就发现自己全身都变成了木头,他想动一下,四肢迟钝跟不上意识,关节处还发出咔哒声。
菲朗西琳清脆的声音传来:“我现在把你变成哑巴木偶了,谁叫你胡言乱语。只要你七天内不再进入荆棘围墙内,咒语会自动解除,否则你就一直这样吧!”
西格德什么都来不及做,一阵风刮过,他已经到了荆棘之外,试探着动了动嘴巴,很好,果然发不出声音,好在还能看能听能走。
西格德老老实实在荆棘外呆了七天,每天都要打起精神赶跑试图在自己脸上啄出一个洞的啄木鸟,时间一到,咒语解除了,他也从木偶变回了人。
不过,他才不会听女巫的,他一定要接近她,没有她帮忙,他永远也拿不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是故意逃进黑森林的,他知道黑森林女巫的传说,也做好了准备面对一位邪恶贪婪的巫婆,本想铤而走险跟女巫谈条件,获取她的帮助,谁料森林里的女巫称得上善良,这真是意外之喜,或许用不着付出很大的代价就能获得她的帮助。
西格德没有贸然打扰她,他找了几块平整的木板,用石头写了几行字,写的内容是他从前在皇宫中听到的故事。在他还是王子时,他可以从王国中最博学的人口中听到许多故事,西格德将故事写在木板上,小心地把两块木板搬上了窗台,剩下的摆在了窗台下,做完这一切他就离开了。
第二天他再过来,几块木板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位置也丝毫没变,不知道她看到了上面写的东西没有。
西格德擦干净上面的字,接着昨天的内容往下写,几块木板当然写不完一整个故事,今天也才不到故事的一半,西格德将木板像昨日一样摆放好,悄悄离开了。
……
连续好几天,西格德都在接着写,直到故事要结尾了,他还不知道他的小伎俩有没有引起女巫的注意。西格德故意隔了一天才去,还把写着结尾的木板倒过来摆着,随后像往日一样悄悄离开了。
他没有走远,爬到旁边的树上偷偷看着,若是这个方法没有用,还要想别的办法才行。
没一会,女巫抱着她的鹰从屋子里出来了,她走到窗台那边,看故事看得很入迷,直到看到最后一个木板,她四处看了看,确定他已经走远,把木板摆正了,看完了还特意把木板又倒了回去,随后迈着轻盈的步子回了木屋。
西格德笑了,女巫小姐真可爱,明明喜欢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看来这个办法是有用的,只要她感兴趣,他总有办法慢慢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