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一瞬,三载春秋就在少年少女的指尖流淌而过。
三年,足够时光将当初的孩童雕琢成最美好的模样。
十三岁的林暖儿长相乖巧,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格外讨人喜爱,太傅家教严格。因此外人只知林太傅家的姑娘温柔恬静,只有月照和庄祢知晓私下里暖儿也是个爱调皮嬉笑的。
庄祢身上的帝王霸气初初显露,十六岁的少年肩膀宽阔,神仪明秀,头戴金冠,一身玄色锦袍,袖边一缕金线,华贵大气。皇上为了磨练他,也渐渐让他处理了一些政事,现在朝堂上的老臣都夸他行事稳妥,文韬武略样样出色。
而月照呢,小时候她是三个人里最活泼的,现在却清素若九秋之菊,黛色的远山眉下是平静得像一汪湖水的眼睛,乌黑的长发衬得白皙的肌肤如晶莹的冰雪,她就那样静静站着,如名字一般,是世人永远触碰不到的月亮,只有在几个熟悉的人面前才像从前那样活泼爱笑。
月照正凭栏胡思乱想就被拍在肩上的手吓得后退两步,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是庄祢揽住了她,她退出来便发现暖儿笑得分外开心。
“月儿,都这么久了你还能被我吓到呢!”
“就知道取笑我,真该让京城里那些夸你温婉可人的夫人小姐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那还不是被我爹逼的,谁耐烦做那劳什子的大家闺秀。还说我呢,你不也是,别人知道高贵的圣女私底下是个促狭鬼吗?”
月照说不过她立马跑过去拽着庄祢的手撒娇:“阿祢哥哥,暖儿取笑我是促狭鬼,你可不能饶了她!”
庄祢在月照额头上轻轻点了点:“暖儿可没说错,你不就是个小促狭鬼吗?这张嘴可饶过谁?”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我不高兴了。”月照假装生气地背过身。
庄祢和林暖儿相视一笑,转移了话题,否则还不知道能掰扯多久呢。
林暖儿问月照:“月儿,马上就是元宵节了,今年国师会允许你出门吗?”
“当然了,”月照立马回过身,“今年元夕我们一起出宫看花灯怎么样?从前听暖儿说了那么多次宫外热闹的样子,勾得我心痒痒。”
林暖儿上前拉住她的手摇晃,高兴道:“太好了!今年的上元节总算能和月儿一起过了,那阿祢哥哥你呢?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宫吗?”
“你们想去本太子自然相随。”
“那我们就上元节那天在宫门口再见吧。”
林暖儿说:“好,到那天我一定带你们好好玩,不过现在出宫的时辰快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暖儿再见。”庄祢跟月照都与林暖儿道别。
“月儿,我也送你回流云殿吧?出来这么久国师该打发人来找了。”
“不用啦阿祢哥哥,我再呆一会儿就自己回去,你最近既要帮皇上看折子又要跟着文武师父学习,你先回去吧。”
想起马上就到了练习武艺的时间,庄祢犹疑着点点头答应了:“好,我先回去了,月儿你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呆得太久。”
“好,阿祢哥哥你就放心吧。”
月照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都看不到了才放下笑僵的嘴角,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三年之期快要到了,就借着上元节这一次与他们分别吧,从此安心呆在流云殿做一个无欲无求的圣女,希望阿祢哥哥和暖儿不要怪她。
心事重重的她回了流云殿,正看到沧玉负手立在台阶上等她。三年过去,沧玉的样貌丝毫未变,从她第一眼见到他就是这副模样。
“师父?您在等我吗?”
沧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移开了视线,他率先转身进去,留下一句:“进来吧。”
月照进去给沧玉倒了杯茶,自己也顺手倒了一杯。
“师父,您找月儿何事?”
“三年之期,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月照没有再强颜欢笑,放下伪装的她眼含愁绪:“师父,月儿知道,月儿会处理好的。”
沧玉看着轻蹙眉头的徒弟安慰道:“为师自然相信你,只是你也要相信为师,不管如何为师都会支持你。”
“谢谢师父,”月照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师父,这茶味道不如何呀,是不是下人泡茶手艺不好?月儿来给您露一手吧。”
沧玉看着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没再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好。
月照熟练地温杯、置茶、冲泡,片刻后,奉给沧玉一杯色泽鲜亮的顾渚紫笋,沧玉接过细细品尝了一番,夸赞道:“不错,香气高爽,滋味甘醇,你这泡茶的手艺比奉茶宫人要好上许多。”
“那月儿以后天天给师父泡茶,就是……”,月照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逗他,“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福气尝尝师父您泡的茶?”
“日后有的是机会。”
“师父,您这些年都呆在皇宫,不觉得没意思吗?”
“不觉得,为师早年曾游历天下十余年,皇宫于我也不过一处住所,与其他地方并无差异。”
“十几年啊,师父您到底多少岁了?月儿都长大了您还跟我小时候一样。”
“两百余岁,玄清山之人寿数不同于寻常,你的师祖已经三百余岁了。”
“那你们岂不是可以长生不老?”
“当然不行,长生不老岂不成怪物了,我们的修行可以延长寿命和驻颜,年老了虽可以保持样貌不变,实则内里虚弱亏空,寿数到了一样魂归天地。”
“师父您现在是年轻还是年老啊?月儿将来也能跟您去玄清山吗?我也不想变老变丑。”
“年纪不大倒开始忧心老丑之事了,”沧玉瞥了她一眼,喝下一口茶,“此间事了就带你回玄清山,师父也还不老。”
“师父,我没有师叔师伯吗?”
“玄清山上只有我跟师父两人,以后还会有你。”
“师父,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是不是学了很多很多东西?”
“玄学五术,凡间六艺,还有很多,山中岁月漫长,也只有不停学习才不觉孤寂。”
“师父,这些你都会教我吗?您才只教了徒儿一点点,徒儿还有好多没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