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产妇满脸痛苦。
她总是不会用力，力气使到一半就泄了，她也着急啊，可生孩子真的好累，她一点力气都没了。
“我好累，真是使不上劲了……”
晚饭她只喝了碗玉米糊糊，疼了半个晚上，那点玉米糊糊早就消化了，家里日子过得艰难，就算她是个孕妇，也只比别人能多分到一个玉米饼子。
玉米饼子她留给了两个女儿。
自己饿着肚子来县医院生孩子，这个时候哪有人舍得来医院生孩子，大多数都是在家里找产婆接生。
可她怀的是双胞胎。
婆婆找人看过，说她肚子里怀的是两个男娃，当时全家人听了这消息都高兴疯了，婆婆乐得都晕过去了。
为了她的大孙子平安出生。
这才咬咬牙借了十块钱来县医院生孩子，只要生下儿子，她在婆家的家庭地位就稳了。
拼了这条命。
她也要将孩子平安生下来。
“医生，我能喝口水吗，我饿的有点心慌。”
医生叹了口气。
“饿了喝水管什么用，我去找你家里人给你送点吃的进来。”
产妇眼睛亮了亮。
对，吃点东西她就有力气了，只是很快，她眼里的光又熄灭了，来的时候就两手空空，大半夜的上哪去变吃的。
医生才不管这个。
产妇生孩子辛苦，中途必须补充体力，她打开产房的门走出去，朝外边那一堆人喊了一声。
“王萍萍的家属在不在？”
“在在在！”
角落里的高个子男人答应了一声，他身边的老太婆嗖得一下蹿到了医生面前，激动的脸都变形了。
“医生，我的大孙子呢？快让我抱抱！”
医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生下来呢，回病房去拿点吃的，产妇饿得心慌，没力气了。”
老太婆一听顿时失望。
“这都生了多久了，怎么还没生下来，家里还一堆活等着干呢，谁有功夫和她在医院瞎耽误时间，要不是看在我大孙子的份上……”
后面的话医生不想听。
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冷声道：“女人生孩子那是鬼门关走一趟，你当是鸡下蛋呢，赶紧去拿吃的，再耽搁一会儿，你大孙子就危险了！”
老太婆一噎，耷拉着嘴角。
“这大半夜的上哪儿弄吃的，我们来得急，什么都没带，医生，你跟我儿媳妇说，让她忍一忍，等生完孩子我给她煮荷包蛋。”
当然是骗人的话。
家里的鸡蛋哪里轮得到儿媳妇吃。
医生彻底无奈：“红糖水总有吧？”
哪有人来医院生孩子什么也不带的，老太婆两手一摊，她还真的是什么也没带，生孩子的钱都是借的，哪里有余钱买红糖这样金贵的东西。
男人蹲在墙角缩着脖子不吭声。
陈玉芹看不下去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拿儿媳妇当人看的婆婆，那男人也是个孬种，她要是有这么个软蛋儿子，早就一脚踹飞了。
“医生，我儿媳妇怎么样，她要不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他们带了不少吃的。
奶粉、麦乳精、点心、红糖、奶糖、还有干粮，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应有尽有。
“你儿媳妇还好，她挺听话的，身体素质也好，你们家属耐心等一等，弄点有营养的吧，产程长的话人真的是吃不消。”
医生话音刚落。
顾承安就冲了一大杯奶粉过来：“医生，麻烦您把这杯奶粉让我媳妇喝下，还有这个奶糖，让她多吃几块补充体力。”
医生接过来，多看了顾承安一眼。
这才是正常家属该有的样子，她特意往墙角蹲着的那个男人那里看了一眼，眼里划过鄙夷。
这娘俩都不正常。
婆婆是个黑心肝的，丈夫是个窝囊废，老婆在里面拼了命给他生孩子，他竟然冷血到这个地步，连一点吃的都舍不得拿出来。
都是做人家丈夫的。
这差距怎么这么大！
女人啊，嫁人一定要擦亮眼。
医生摇头叹气，正要返回产房，老太婆却突然出声，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在耷拉的眼皮里转了几下，讨好地看向顾承安，讪笑道：“小伙子，奶糖还有没有，能不能先借我几块？”
她看出来了。
这家人的日子过得应该不错，又是奶粉又是奶糖的，这些东西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所以，给她几块应该没问题吧。
顾承安面无表情。
他能说不借吗，不借的话也许里面的产妇就没有力气生孩子，也许孩子也会有危险。
此情此景，他动了恻隐之心。
从兜里掏出五块大白兔奶糖放在老太婆摊开的手心里，老太婆千恩万谢，数了两颗糖交给医生，剩下的三颗顺手揣到了自己兜里。
医生都无语了。
顾承安更无语。
陈玉芹看得眼睛冒火，这是啥意思，她儿子好心给里面那产妇的奶糖，这老太婆也要克扣，咋那么不要脸。
她索性一摊手：“拿来！”
几颗糖不值什么，她就是单纯的不想便宜这老太婆。
老太婆和稀泥：“哎呀，大妹子，你不要这么小气嘛，几颗糖而已，我又不是不还你。”
“行啊，那你还吧，不还糖就还钱。”
陈玉芹随便说了个数字，她也不知道五块糖值多少钱，但这大白兔奶糖挺贵的，一般人哪舍得买。
老太婆脸都绿了。
自然舍不得给钱，只好恋恋不舍的将三块糖递出去，心疼的心肝肉都疼了。
*
产房里，苏青禾对外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光顾着痛了。
疼痛越来越密集，浑身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眼睛都被汗水浸湿，她憋着气一声不吭，抵抗着骨开十指的疼。
浑身都痛的没了力气。
喝了顾承安送进来的奶粉，又接连吃了好几块奶糖才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点，这个时候，医生突然让她用力。
“宫口全开了，憋住气往下用力！”
苏青禾打起十二分精神，跟着医生的节奏用力，几个来回下来，她突然感觉身下一松，一个滑溜溜的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滑了出来。
“是个男孩。”
果然是军大衣。
苏青禾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肚子又疼起来，这次没疼多久，几分钟以后，她的另一个宝宝也生出来了。
“还是个男孩，一对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