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时周香莲什么也没要,包括两个孩子,顾正远和顾小玲一个十八一个十六,早就是大孩子了,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一致选择跟着顾承平。
当时周母还骂顾小玲小白眼狼。
依照她的意思,把顾小玲要过来,养个两三年就能嫁出去换彩礼,可惜顾小玲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又不是傻。
跟着亲爸能吃饱穿暖有书念,跟着亲妈到最后跟谁姓都不知道了。
周香莲也不在乎,她盼望着过自己的好日子,孩子只会成为她的拖累,毕竟她的心仪对象二牛家里已经有三个儿子了。
都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时候,她再带个孩子过去,以后日子肯定过得拮据。
没错,周香莲已经火速给自己找好了下家。
她年轻的时候长得漂亮,也算村子里的一枝花,喜欢她的小伙子不少,其中二牛是最狂热的追求者。
只可惜,二牛家穷,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
可世事无常,谁知道当年那个穷得叮当响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村子里的大队长,勉强算是吃公家饭的人。
人家的日子也过得很红火,村子里谁不羡慕,无奈天不遂人愿,二牛的媳妇是个病秧子。
年轻的时候身体就不好,自从二牛当上大队长,身体更是一天比一天坏,眼看着就吊着一口气续命。
寿衣棺材都准备好了。
只等着一咽气就下葬。
村里人都说二牛媳妇没福气,没过好日子的命,周香莲也这么认为,她甚至在心里盼着二牛媳妇早点死,赶紧给她腾地方。
她想嫁给二牛。
想当大队长媳妇,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二牛说了,他媳妇缠绵病榻多年,现在眼看着情况更差,他没心情想这个事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现在只想好好照顾自己媳妇。
周香莲听了心里酸溜溜的有些吃味儿,曾几何时,二牛满心满眼都只有她,可现在,他的柔情全部给了别的女人。
不过周母说了,这样的男人才有情有义。
“香莲啊,你得想开点啊,你想想,要是二牛没等媳妇咽气就张罗着给自己找新媳妇,这样丧良心的男人你敢嫁?
他媳妇好歹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二十多年的夫妻情意哪能说放下就放下,村子里等着给二牛当填房的人不少,但你比别人有优势,
你和二牛有以前的情意;
他要是再找女人肯定首选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时不时去二牛身边转悠转悠,利用女人的柔情来抚平他的伤痛,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周母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闺女做事。
周香莲眼睛亮了亮,对啊,自古以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她和个快要进棺材板的人争什么争。
她娘说的对。
就算二牛是钢是铁,她也要让他化为绕指柔。
“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现在就往二牛哥家去一趟。”
周母急忙拦下:“你这孩子说风就是雨的,你弟弟的彩礼还缺一百块钱,他和朋友凑了些也不够,你那还有没有钱,先借他用用。”
周强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不嫌他丑,愿意嫁给他的,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就算是天价他也给。
东拼西凑,凑了四百块,剩下一百的缺口怎么也补不上。
周母本想着等二牛媳妇咽了气就让周香莲嫁给二牛,自己趁机也能得一笔彩礼,正好给他儿子娶媳妇,没想到二牛媳妇生命力这么顽强,迟迟撑着一口气不死。
这都好几个月了。
再耽搁下去她儿子的婚事就要泡汤了,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周香莲头上,她怀疑周香莲私底下还藏了钱。
周香莲是真没钱。
她连买件衣裳的钱都没有,上哪去弄一百块钱,她妈想钱想疯了,还不如去抢。
“妈,我什么情况你难道不知道,我哪有钱,浑身上下兜比脸还干净,要不然我怎么会急着嫁给二牛呢,嫁了他才能过好日子,也能孝敬娘。”
周母不太高兴。
可周香莲一口咬定没钱,她也不能说什么,她现在只盼着二牛媳妇赶紧咽气,然后一鼓作气将周香莲打包送过去。
白白养活这么个人,一天可吃不少粮食呢。
周香莲也没搭理她娘,回屋里挑衣服,从一堆旧衣服里挑了件看起来比较新的换上。
衣服空荡荡地穿在身上。
去年穿还正好,今年就宽了。
这才多久,她就累瘦了,香莲叹了口气,在顾家的时候,她过的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基本上不用挣工分下地,家里的伙食也不错。
可回了娘家,她不仅要下地干农活,还要洗衣做饭做家务,吃的又差,自然而然就瘦了。
周香莲对着镜子照了照。
觉得脸上添了几道皱纹。
都是穷闹的,她要是有钱了,也能打扮成二八一朵花,眉毛好像也淡了点,取了根火柴点着,用烧完的火柴棍描了描眉毛。
听说城里女人还要涂口红,她没有口红就用红纸代替,往唇上抿一抿,嘴唇顿时鲜红一片。
果然比之前好看多了。
周香莲在屋子里描眉画眼地打扮了一通,满意地出了门,直奔二牛家。
二牛三年前刚盖了两间大瓦房,在一众石头黄泥房里边看着格外气派,周香莲激动得脸都红了,想象着自己以后住到这房子里。
到时候她要在院子里种两棵葡萄。
秋天的时候吃着葡萄在葡萄架下乘凉,想想就惬意的不行,想得太美,周香莲美滋滋地笑出声。
她也没敲门,直接推开院门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家里好像没有人,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往里走,既然来了,也不能空跑一趟。
去看看二牛媳妇,看看这个没福气的女人,毕竟她还要感谢这女人呢,她不死,自己还上不了位呢。
一进屋子,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腐朽气息。
周香莲咳嗽了两声,赶紧捂住鼻子,看向炕上躺着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姑且算做是人吧。
在她看来,那就是一具活生生的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