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安竟然在苏青禾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丝心疼。
她的手指凉凉的、软软的,游走在他后背的伤口上,明明知道她是在给自己清理伤口里的细小沙石,可顾承安的的心跳还是逐渐加快。
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
腰背间的皮肤更像是要起火一般,只有那纤细圆润的冰凉手指才能给他带来一丝慰藉。
“不用了,回去再清理。”
一开口,顾承安就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他再也忍不住,胡乱将衬衫放下,眼睛都不敢往苏青禾那边看,“回去吧,咱们得从坡底绕上去。”
顿了一下,扫了一眼苏青禾的腿,问道:“能走吗?”
刚才她说没力气,现在应该好点了吧?
山坡上已经传来社员们大声的呼喊声,苏青禾也不敢再耽搁下去,要下雨了,玉米还没有收完,还有顾承安身上的伤,也得赶快处理。
她点点头,眉眼弯弯地笑了笑,“顾承安,谢谢你救了我。”
顾承安回眸,被一张赛雪欺霜的美人面晃花了眼。
他没有和姑娘相处的经验,此刻对着自己放在心底喜欢的姑娘,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吧,小心脚下。”
只好沉默地转身,默默地为苏青禾开路。
坡底少有人过来,四处长满了及膝的杂草,顾承安捡了一根略长的枯树枝,边走边在草丛里抽打着,以防有蛇出没。
苏青禾跟在顾承安身后,望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安全感。
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出杂草丛。
半个小时后,两人回到玉米地。
大家伙一下子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两人有没有受伤。
夏静言拨开人冲上前来,眼睛红通通的,声音哽咽:“吓死我了,青禾,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说着,还围着她转了一圈,又抬起她的手臂检查。
苏青禾心里暖洋洋的,握着她的手摇了摇以示安慰。
“没有,多亏了顾书记舍己救人,要是没有他出手相救,今天我就惨了。”
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
杨巧兰挤在人群中,目光紧紧锁在顾承安身上,心底涌动着嫉妒与不甘。
护了人家周全,自己却带了一身伤回来,就那么喜欢人家?
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想起顾承安奋不顾身冲出去的那一幕,杨巧兰心脏比刀割还疼,她忍不住讥讽一笑:“真是累赘,自己想死干嘛要拖上别人!”
她这话一出口,人群中顿时安静下来。
顾承安黑了脸,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杨巧兰,没等他开口,陈玉芹就从人群中挤上前,指着杨巧兰的鼻子一顿臭骂。
“杨巧兰,你心眼咋那么歹毒呢,长了一张破嘴,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叫累赘,牛惊了那是意外,没出事就已经是万幸!”
“年纪轻轻的,嘴毒心也毒,怪不得嫁不出去呢,谁家娶了你也得让你这张破嘴咒倒霉!”
陈玉芹知道自己小儿子的心思,所以已经把苏青禾当自己家人一样看待。
先不说两个年轻人最后能不能走到一块,就冲着自从人家苏知青来了,自家闺女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冲着这点,自己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她去。
陈玉芹咔咔一顿骂,直接把杨巧兰给骂傻了。
刚好,之前赶牛车的那个社员也凑上来,面带鄙视道:“杨巧兰,刚才要不是你偷懒不想跟车去卸货,说不定你也得往沟底下滚,现在说什么风凉话呢。”
杨巧兰脸色一点点变白,嘴角向下一撇,捂着脸跑进了玉米地。
陈玉芹朝她背后狠狠剜了一眼,提高嗓门道:“有本事别跑啊,说几句就受不了啦,咋不想想自己是咋说别人的!”
“好了,都别说了,抓紧时间收玉米!”
生怕自己老娘说个没完,顾承安赶紧截断她的话,率先投入到劳动中。
书记都去掰玉米了,社员们自然也不甘落后,总算在大雨来临之前把剩下的玉米收进了仓库。
回到知青点没多久就下起了雨。
雨点子又密又急,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不一会儿雨就越下越大,顺着屋檐滑下来,汇成一道道水帘。
苏青禾自回来后就有些心不在焉,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
不知道顾承安身上的伤处理了没有?
尤其是后背的大面积擦伤,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不但影响伤口愈合,还有可能感染。
想到这,苏青禾坐不住了。
顾承安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关心恩人是应该的吧?
从箱子里找出碘酒和纱布,这些东西是她下乡前就提前准备好的。
本来想着自己有意外受伤时用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顾承安成了第一个使用者。
照例给顾水清带一壶灵泉水,苏青禾和夏静言说了一声,撑上伞出发了。
去了顾家后,苏青禾先去找了陈玉芹。
“婶子,谢谢你今天替我出头。”
陈玉芹正在做裁缝活,见苏青禾来了也不意外,要是不来才意外呢。
她抿着嘴笑。
看来自己小儿子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呢。
“谢啥,婶子拿你当自家孩子看,那个杨巧兰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对付这种人就要嘴巴比她还要毒,当场骂回去,咱可不受那隔夜气。”
苏青禾很感动。
人和人之间相处,靠的是真心。
她真心帮助顾水清,而顾大婶也拿真心护着她。
“婶子,这个是消毒伤口的药,顾书记为了救我受伤,让他每天用着,对伤口恢复有好处。”
陈玉芹接过碘酒看了一眼,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乡下人皮糙肉厚,哪里用得上这个,不上药七天好,上了药五天好,没啥区别。”
其实陈玉芹是故意这么说的。
苏青禾却是当真了,急道:“不行,顾书记背上的擦伤很严重,不上药的话天热容易发炎。”
这就关心上了?!
陈玉芹心里偷着笑,面上却不显,为难地看了一眼缝衣机上堆着的布料,说道:“会发炎啊?那是得赶紧上药,婶子这里还有一大堆活儿没干完,要不你去找水清,让水清帮她四哥上药。”
等苏青禾出去后,顾满仓抽了一口烟,说道:“你咋不去帮承安上药,水清哪会清理伤口。”
陈玉芹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傻老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水清不会,自然有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