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们相隔了一段距离的大队伍,顾珩此刻焦头烂额不已。
“华芷柔!”她看着眼前的人急声呵斥道:“如果你再无理取闹的话,那我就把你扔出队伍,我说到做到!”
他的表情很是严肃,声音里也满是指责。
“我怎么了?”华芷柔心里委屈,“我就是想要买个木板车,出钱雇个人推着我走,我有什么错?我又不是没出钱!”
来之前,林丞相就跟她说过,顾哥哥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很是艰苦,一般人根本耐不住,就更别提她这个娇滴滴的小姐了。
但华芷柔却不这么认为。
她觉得,越是艰苦的地方,就越能向顾哥哥展示她的决心。
但即使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来到这里以后,却还是忍不住难受。
这种难受,不单单是心理上巨大的落差,更是身体上巨大的不适。
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一条路上会有这么多石子儿,走在路上硌得脚底板生疼。她也不知道,原来头顶的太阳是如此的灼人,晒得她头顶一片滚烫,好像要着火一样。
她原先已经尽她最大的努力,去跟上队伍的速度,但还是被渐渐甩在后面。
她有些奇怪,难不成这些人的脚底板都是铁做的吗?踩在这么尖锐的石头上,竟然都毫无反应,顶着那么大的太阳,还能走得那么快。
她已经叫了好几声让别人等等她了,但是没有一个人为她止住脚步。
于是当她看到队伍里有人推着木板车前进的时候,眼前一亮,不由得计上心来。
她当即便走了过去,出了一个让那些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价钱,买下了那辆木板车,并且还出钱雇佣了木板车的主人,想让他推着自己走。
然而就在她正准备坐上去的时候,却被顾珩过来阻止了。
“这木板车上放的,他们一家人的口粮,还有生活用品,若是你坐上去了,岂不是要舍弃一些东西,那后面他们家怎么过?”顾珩义正言辞。
“可是,我出钱了呀。顾哥哥,你知道我出了多少钱吗?是他们这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华芷柔拿出怀里的一张银票,道:“单单是这一张银票,上面都有五万两,我可是给了他们两张,够他们这辈子……不!是几辈子好吃好喝的了!”她眉眼间俱是得意,透着一股财大气粗的气息。
“大人,这位姑娘出的钱,确实是我们几辈子都挣不来的,我愿意推着她走,您就别多管了。”那户人家的汉子弯着腰推着板车,目光不敢与顾珩直视,嘴里却这样说道:
“我只是想挣点钱,您干嘛一定要阻挠我呢?您知道有多少人在争这个机会吗?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求您不要让我弄丢这个机会!”
顾珩看着他的样子,后面的话堵在嘴里,再也说不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后面天气会越来越炎热,到时候连野菜都找不到,最后即使是有钱都买不到粮食!粮食可比钱重要多了。
即使现在这钱还有用,还可以换一些东西,但这华芷柔给他的是银票啊,需要到钱庄去换银两才能用,可他们现在的情况,哪里有机会去钱庄换银票?这两张银票拿在手里,也不过是两张废纸罢了!
顾珩知道,这些百姓都穷怕了,面对数量这么巨大的钱财,没有人不会动心。他能理解,所以一开始责怪的,就是华芷柔。
百姓们受困于钱,只想尽快解决眼前的困境,因此看得不长远,但他有义务将这些利弊都告知他。
但那个男子听完以后,只是低下头看着地面,用脚碾着地上的泥土,许久才抬起头对顾珩说道:“大人,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我现在想不了那么长远,我只想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顾珩听完后,便知道不能再劝下去了。
他已经尽到了他应有的义务,将利弊都告知了他,既然他最后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他也只好尊重。
顾珩摇着头离开了。
“这华芷柔,”苏秋儿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现在看见顾珩过来了,忍不住道:“未免也太过自私。”
她现在的享受,是建立在对穷苦人虚假的承诺上的。
“看来这华芷柔,是不能再留在队伍里了。”顾珩心里想道。
这种人生性自私,会利用别人对财钱的渴望,达成自己的目的。
“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远处传来阵阵的呼喊。
抬头一看,原来是宋悍。
“我们的陷阱没有能困住所有的人,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跑了出来,我哥问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的声音非常洪亮,又没有刻意压低,这样一喊,周围很多百姓都听到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人群中就吵吵嚷嚷起来。
“什么意思?什么漏网之鱼?”
“难道有人在后面追捕我们吗?”
本来每日奔波,百姓们脸上皆是疲倦之色,现在又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慌得坐都坐不住了。
听到百姓们如此慌张的话语,宋悍嘴角压都压不住,目光时不时看向顾珩,里面净是不怀好意。
其他人或许看不到,但眼力极好的苏秋儿,一眼就发现了他脸上的异常。
她的脸色沉了沉。这人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居然不想着同心协力度过眼前的难关,还想着搞分裂,简直是蠢到家了。
“难道、难道那些蛮夷已经追上来了?”
不知是谁这样喊了一嗓子,将慌乱的人群推到了极点。
“啊,那可怎么办?若是他们追上来了,我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拢过来,围住了顾珩,嘴里这样问道。
“大家不必着急,”顾珩开口道:“后面追赶我们的人,确实是蛮夷,但他们现在人数并不多,只要我们接下来快些赶路,定然能够摆脱他们的。”
听到他的话,百姓总算是稍稍平静了一些,情绪没有方才那么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