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城。
夜色下，一男一女，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无声对峙着，正是妙妙音与飞雁。
“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谁？”见对面的人迟迟不回答，妙妙音前进半步，送出去的剑尖此刻离飞雁的鼻尖只剩下不到一指宽的距离。
月色下，剑刃发出的冷光叫人心惊。
刀剑无情，若是一着不慎，恐怕就要破相了。
但飞雁丝毫不惧。
他敛了敛眼中的情绪，再次抬头时，已经在脸上扯出了个大大的笑容：“侠女，”他将双手举起：“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盗贼罢了，但学艺不精，方才进入你的凌月光阁，什么东西都没有拿走。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您就放我一马呗。”
妙妙音心里原本还有几分期待，但此刻看见这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时，眼里不由得有些失望。
飞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妙妙音虽然失望，但想到这人方才飞跃的姿势很是眼熟时，也没有轻易放过：
“你这身轻功，从何而来？”
太像了，跟那人太像了。
“自己瞎琢磨的呗。”飞雁有些庆幸，幸好那小鬼人皮面具做得极好，他方才说话时，又特意变了声线，量她想破天都猜不出来。
“……”
听到他的回答，妙妙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飞雁开始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果然刚数到三，妙妙音就收起了剑，对他冷声道：“下不为例，滚！”
看似是她放过了眼前的盗贼。但实际上，是她方才在追逐中发现，这人的速度渐渐降了下来，身形也越来越不稳。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恐怕难以追上。
再看他的嘴唇，已经有些微微发紫，便推测这人怕是在凌月阁中时，就已经中了师姐的毒了。
这毒若是没有解药，只有死路一条，现在也用不着她动手了。
“得嘞！”飞雁听到这一句，心里松了一口气，踢脚便准备离开。
他脚尖轻点屋顶，高高腾空而起，准备闪身俯冲进夜色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
“飞雁！！”
妙妙音在下面大声喊了起来。
这猝不及防的叫唤，让飞雁动作有了片刻的停顿，脸上也有丝丝的惊异。
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他暗叫不好，赶紧调整恢复正常。
其实他的这点动作，非常非常小，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
但一直在观察他的妙妙音一眼就敏锐地发现了。
飞雁心里大骂一声，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他连忙准备离开。
然而已经迟了。
一抹白影已经跳跃到了他的上方，将已经飞跃出了一些距离的他硬生生给拉了回来。
飞雁正想挣扎时，腹部突然传来剧痛，眼前阵阵眩晕起来，等他有意识时，已经摔到了方才那间房屋的屋顶之上。
幸好是背部着地，除了背部巨疼，其他的倒没什么反应。
飞雁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草，”他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子差点忘了，刚刚中了毒还没有来得及找疑霜那家伙拿解药……”
刚刚想到解药两个字，他就感觉自己的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草！”本来已经快要昏迷的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朝着妙妙音吼了一句：“老子已经中毒了！你还要给老子下毒。”
“少废话！”妙妙音白眼一翻，心道果然猜得不错，这狗脾气，准时飞雁没错。
她干脆用手闭合了他的嘴巴，再将他微微抬起，手掌往他背上一拍，助他把药给吞下去了：“这不是怕你死完没人给你收尸么？我干脆大发慈悲，帮你把尸体也一并处理了。”
“草！”飞雁又骂了一声：“你果然一直想杀我！”
“噗！”刚刚说完这句，他就猛地喷了一口已经发黑带上恶臭的鲜血，然后晕了过去。
“这家伙！”
妙妙音的白衣已经被他的鲜血给染红了，幸好她还戴着斗笠，否则恐怕那鲜血都要喷到她的脸上。
妙妙音一屁股坐在飞雁身边，索性将斗笠取了。
她斜眼看了看暂时陷入昏迷的飞雁，摸了摸下巴，两眼不停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过了一会儿，她伸出手去，在他脸上摸索一阵。
摸到一处凸起时，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而后紧紧捏住，抬手往上一掀，飞雁脸上的人皮面具便被她给撕了下来。
“这样顺眼多了。”妙妙音自言自语。
这毒药不算猛，她解药塞得也及时，因此这人最多再昏迷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妙妙音朝着眼睛紧闭的人开口道：“还不睁眼？等着我帮你吗？”
飞雁本来准备再装一会的，但感觉到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触到自己脸上时，还是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不出意料，便对上了妙妙音的。
时隔多年，两人再次相见时，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你早就发现是我了？”飞雁问道。
“不错。”妙妙音点头，“毕竟我的轻功都是跟你学的，所以即使你方才故意改变了动作，但我还是第一眼就看了出来。”
“那你为何不早点拆穿我？”飞雁此刻躺在屋顶，四肢大开，连脖子都仰了出来。
按理来说，一般人可不敢如此露出自己的命门，他之所以这样，完全就是因为，即使现在妙妙音一剑挥来将他脖子给抹了，他也毫无怨言。
但妙妙音显然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早已将剑扔到了一边。
“因为我想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她笑了笑，“还刻意改变说话的声线，以为这样我就认不出来了么？”
“既然已经被你认出来了，我无话可说，”飞雁的表情忽地变得严肃起来，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总归是我欠了你的，如今被你抓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语气虽然这样强硬，但其实心里慌到不行。
倒不是因为怕死。
他太过于紧张，以至于都没有发现，旁边的妙妙音看着他，露出一脸好笑的表情来。
“想死？”飞雁听见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想死可以，但我不乘人之危！后天比武大会上，我必然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