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主子的信时,十五刚带着魏栀躲过一波追兵,躲在一间房子里,准备乔装打扮后出城。
看到信上要求自己去将虎符偷出来时,十五嘴角一阵阵抽搐。
他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十五眼睛虽然看着信上的内容,但余光却时不时偷瞄着身旁的魏栀。
亲哥叛国投敌,亲爹人头落地,她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十五眼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心疼,他努力想说出一两句安慰的话来,然而搜肠刮肚一番,却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没办法,他从小没爹没娘没家,被心狠手辣的师傅一路摧残着长大,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形单影只,根本没有体会过生死离别的感受。
在遇到魏栀前,他就是随风飘荡的柳絮,在刀光剑影的江湖仗着“天下第一剑客”的威名,过着属于自己的快意人生。
若不是当时相遇时,这姑娘对他笑得太甜,他也不至于自愿飞入宫中成为囚鸟,只为每日能看她一眼。
怪不得江湖上的人都瞧不起他,笑他硬生生去淌浑水。
但幸好他来了,要不然这姑娘,如何面对如今的形势?
十五不敢想下去。
“啧啧啧,这顾珩也太过分了,居然让我去偷鸡摸狗。简直是不像话!”纠结半天,他终于憋了一句话出来。
几人关系极好,私底下他偶尔也会直呼他们的名讳。
“嗯。”魏栀淡淡答了一句。
“额。”十五挠了挠脑袋,将信收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气氛一下子沉静下来,却不显尴尬。
他见过张扬肆意的魏栀;见到过明媚动人的魏栀,也见过活泼娇俏的魏栀,却没见过这样一张脸面无表情,仿佛失去了灵魂的魏栀。
然而十五却不觉得陌生,只是更加心疼。
“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十五试探着说道,“我不会笑你的。”
他见别人伤心难过时都是要扯着嗓子嚎的,虽然当时吵了一些,但哭过后明显感觉情绪会好不少。他希望魏栀也这样。
然而刚刚他从刽子手刀下抢过魏栀起,到现在为止,她一滴泪也没落过,一句话也没说过。
“我没事的,五哥。”魏栀终于开口,声音虽然闷闷的,却还算正常:“你快去吧,早点完成任务我们早点出城。”
“好!”十五见她说话了,以为她没事了,连忙答道。
然而他却并不急着离去。
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她藏好,嘱咐道:“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私自走动,这里很安全,等我完成任务回来带你出城。”
“好。”魏栀乖乖点头。
“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你就跟着明早前来接应你的人一起走。”十五突然又说道。
他虽然是天下第一剑客,但此事事关重大,虽然顾珩早就安排好了内应,但凡事无绝对,万一发生意外,他希望她可以顺利出城。
魏栀现在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根本没有仔细听他说什么,只是不住地点头。
十五这才放心离开。
这一夜,对于魏栀而言,格外漫长。
自从十五离开后,她一直呆呆坐在原地,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的地面。
丞相府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她从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女,沦为戴罪之人。如此天差地别的转变,让她有瞬间的无所适从。
虽然对于父亲这位流落民间的私生子颇有微词,但从他回归丞相府的那一刻,魏栀却从来没有明面上表露过不满。
甚至为了照顾他那敏感的自尊心,也为了不让他觉得自己与达官贵人家的儿女有何区别,魏栀处处谦让,刻意藏拙,用尽办法成全魏征寒那颗想要出风头的心。
她自问,从这位名义上的兄长回来后,他们家一直待他不薄,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魏栀脑中浑浑噩噩,眼睛中一片茫然,就这样睁着眼睛过了一夜。
可这一夜,对于苏秋儿来说,却是她开始真正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巨大跨越。
是她逃荒路的开端,更是新生活的起始。
所以昨晚王芸和白果儿聊着聊着没有了声音,昏睡过去的时候,她却还是神识清明,毫无睡意。
今早更是早早就起来了。
其他几人被阵阵香味唤醒的时候,不由得吃了一惊。
“秋儿妹妹,你怎么起这么早?”白果儿率先开口。
“睡不着就起来了。”苏秋儿答道,然后揭开锅盖,对他们说道:“快洗漱洗漱准备吃早饭了!吃完我们再出发。”
她早在她们睡的地方旁边放了两桶水,供她们洗漱。
“哇,阿姐,今天早上是不是吃大肉包呀!”
春生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了出来,草草洗漱后第第一个跑了过去。
“对。”苏秋儿笑着道:“是你最喜欢的香葱猪肉馅!”
“太好了!”春生兴奋得叫起来:“我要吃三个!”然而刚刚说完,想起这一行几人中,姐姐要负责弄来吃食,还要保护他们;果儿姐要做饭,照顾阿娘和小妹;而阿娘则要负责养伤。
好像就他做的事最少。
既然如此!
春生在心中快速做了个决定:那他就不能吃得最多!得把吃食留给要做事的人。
虽然这段时间每天他都能吃得肚皮发涨,但或许是以前苦日子过多了,他总怕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就吃不饱了。
于是他赶紧改口道:“算了,我收回刚刚的话,我只吃一个!阿不,半个!阿姐你们还有阿娘多吃点!”
“噗嗤。”苏秋儿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作为春生的亲姐姐,她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小家伙的想法。但她觉得现在不用做过多的解释,只要以后一直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心中的这种不安感就能慢慢消散。
苏秋儿轻轻拍了一下春生的头,咧出了个大大的笑容,用一副豪迈的语气说道:“放心吧!阿姐蒸了好多个,你想吃多少吃多少,不用担心我们没吃的。”
春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声音小小的:“行,那我还是想吃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