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你还让我苏家活不?”
赶来的村民远远就听见这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他们往前看去,只见空旷的泥土地上,苏家一大家子聚在一处,脸上无一例外都是悲痛。
郑氏此刻已经完全崩溃,脸面什么的完全都顾不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躺在地上大哭大叫,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孙子孙女们也是在一旁哇哇大哭,看起来格外伤心。
苏大和苏三完全没有心情去安慰她,脸皱成了苦瓜,站在原地跟木头一样。
“没了,一切都没了。”
他们口中呐呐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失去了魂魄。
“咋了?这是咋了?”
有村民上前关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隐隐觉得周遭的景物有些奇怪,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先别哭了,”有人看不下眼,劝道:“先进屋去吧,等下太阳出来了,晒晕了可就不好了。”
“进屋?我们哪来的屋?”三伯母情绪还算不错,抹了把眼泪勉强答道。
“啊?!”
“啊!”
围观的村民们先是疑惑出声,而后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了茫然。
难怪他们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呢!
他们低头看了看脚下,虽然也全是泥巴,但被踩得梆硬光滑,还格外平整,明显不是地里路上那种泥土地面。
再环视四周,以这里为中心,一间间低矮的泥土房像是千军万马将他们包裹其中。
村头这里,因为紧挨着田地,所以村民们住得都近。密密麻麻的房子中间,突然多出了一块空地,很是反常。
“这这这、你们家的房子呢?”
终于有村民反应过来,他们站的这块地方,明显应该是苏家的房子所在地,现在却空空荡荡,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没了!都没了!”苏家人痛哭出声。
“今早一睁眼,就发现全家上下都躺在这地上,除了人还在,其他的所有东西连同房子都不在了!”
“怎么会这样?!”村民们仿佛见了鬼一样,满脸不可置信。
可眼下这情况,又让他们不得不信。
“见鬼了!见鬼了!”有人摇头叹道:“这青天白日的,怎么房子会白白消失不见?”
“苏秋儿!一定是她!”三伯母眼睛里净是恶毒,看着面前的村民们,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我看她一定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中了邪了!要不然你们想想,她以前性子软成那样,怎么会一下子泼辣起来?
而且他们家一向穷得叮当响,最近却突然有钱买肉买菜,我试问我们杏花村,现今的情况下谁家还敢吃肉?
我先前不说,是因为怕有人觉得我眼红,见不得人家好,酸人家,可这反常情况也太多了。要我看,这苏秋儿准是妖孽,留着她只会祸害我们杏花村!”
她心里已经起了杀心。
她恨呐!
这些年郑氏把持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更是将钱紧紧攥在手里,除了大房,谁也别想让她花一分钱。
但这么多年下来,她还是偷偷摸摸从牙缝里省了一点银两出来,为了不被人发现,塞到了床板最中间的暗格中,以为这样就会万无一失。
毕竟那暗格是她趁没人在家时,偷偷摸摸找人打造的,一般人绝对想不到。
可没想到,现在别说钱了,连床板和房子都一并不在了!
这让她怎么能不恨?
听了她的话,村民们一片哗然。
其实有些村民心里也觉得,这苏秋儿最近变化太大了。
以前她家鸡下了蛋,你去找她讨要,她都会给你。
毕竟他们家那情况,得要讨好他们才有得活。
可是最近,别说讨要鸡蛋了,你就是往她家里瞄一眼,都能让她提着柴刀逼得走远,怎一个彪悍了得!
“我看准是这样!”当即就有村民应和出声,“走!我们去她家!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不能给杏花村留下这个祸害!”
一群人声势浩大正准备去苏秋儿家的时候,突然一个女娃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怀柔,你咋了?”有人认出这是苏怀礼的妹妹苏怀柔,看她一脸惊慌失措,于是出声询问。
然而苏怀柔理都没理那人,略过他径直走了过去。
“阿奶,不好了,”苏怀柔的语气带着十足十的惊慌:“我们苞谷地、红薯地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什么?!”苏大快步蹿了过来,厉声询问。
“爹,是真的!我刚刚去看,啥也没了。”苏怀柔还是一脸恍惚的模样。
在场所有听到这个话的人都生生吸了一口冷气。
“我家百来亩的地,里面种的东西咋可能一夜之间都不见了?!”
苏怀柔的娘也惊声尖叫起来。
他们苏家在苏二战死后,官府抚恤了许多田地,所以日子比起杏花村其他村民,还是不算难过。
今年虽然天大旱,收成减少了一倍不止,但他家地多,也还算撑得下去。
他们可就指望着这点粮食收上来卖了后,给苏怀礼做路费,让他去应考呢。
“这个恶毒的贱人!!”苏大狠狠吐出一口气,猛地抄起隔壁邻居家放在墙角的锄头,提脚就向外面跑去。
“要是她不把东西拿出来,看我不敲碎她的头!”
“当家的!”
“爹!”
苏怀柔和苏怀柔的娘惊叫着跟上。
村民也跟了上去,仿佛潮水一样涌向苏秋儿家。
“柔儿,你去县里把你哥叫回来!!”
苏怀柔的娘本来就没什么主见,面对这种情况更是六神无主起来,生怕当家的闹出人命!
她倒不是怜惜苏秋儿,更想剥了苏秋儿皮的人其实是她!
但现在怀礼应试在即,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老三家根本指望不上,他们嫉妒自己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恨不得把怀礼拉下水。
这些村民哪个是真心的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只有自己的儿子最可靠。
苏怀柔娘不明白远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只是一昧地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儿子。
“好!”
苏怀柔答下后就调转方向去找三叔了。
三叔听说后也不磨叽,立马架上牛车带着她向村外走去。
然而两人刚刚出村,就迎面对上一大群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