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嫡子谢宁川是此次出征的主帅,邳州的军报折子递到皇帝跟前的时候,已经被突然而至的胡图人下了三座城池。
谢宁川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对。
邳州拥有晋朝对北边异族最长的边境线,所以无论是前朝还是如今,稍微有点头脑的君主往邳州丢的都是值得信赖的将士。
定北侯是新帝还没封为太子时就在邳州最远处守着边境,多年来不知打退了多少次异族,也因此得封定北侯。
后来老侯爷年事已高,嫡子还小,皇帝便让定北侯麾下的一位徐将军顶了这个位置。
徐将军和谢家是世交,也是老侯爷的手足兄弟,又是在战场多年摸爬滚打出来的,谢宁川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能在被敌人连下三座城池之后才给京中发军报求援。
“其中定有隐情!”
他对皇帝这么说。
压下了皇帝想要惩治徐将军的圣旨。
皇帝也并不是没脑子,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便对谢宁川下了道密旨,要他领兵前往邳州支援,同时查清此中隐情,许他先斩后奏。
同时让户部分拨粮饷准备辎重,五日后谢宁川奉旨出京。
结果谢宁川领着周边的两万多兵已经走了三天了,才得知本该在他前两日上路的粮草辎重已经化为灰烬,被人一把火点了。
前线战事吃紧,他没时间返回究责也没时间等京中再次筹备,只好在沿途要求各府筹集粮草。
京中皇帝怒火滔天,启用了一个平时会被无数朝臣诟病的酷吏,雷厉风行、铁血手腕下,不到十天就把来龙去脉查了个一清二楚。
当天,皇城的土地一片血色,郊外的乱葬岗堆尸如山。
人,处置了,但被烧毁的粮草却回不来。
皇帝一边心急如焚,一边勒令底下官兵无条件为谢宁川准备后勤物资。
但一来时间匆忙,又正值粮种下地,二来山高皇帝远,总有不怕死的阳奉阴违。
多日过去,等谢宁川到了战场上已经结束了第一次交锋,辎重依然不够。
这时候谢家老侯爷突然进宫,呈上了一个小包袱。
随后一条密旨就火速飞到了永南府杨知府手里。
而邳州靖安府的谢宁川收到第一批来自于殷若楠的物资时,已经是四月下旬了。
“这是……永南杨大人送来的?”谢宁川拆开油纸,看着里面如同糕点一样的东西,问身边人。
身边是负责后勤的军备官,他抱拳回答:“是,说是永南下县城里,一个农家子研究出来的,发现非常顶饿,便火速请大人运来了。这是杨大人的手信。”
谢宁川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发现味道居然还算好吃!
“还挺香……”他接过盖了火漆的手信,拆开一目十行。
忍不住瞥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又看向信上的内容:“水果脆饼?这名字挺好。不过这个价格……”
“来人!帮我给杨大人回封信。”谢宁川略微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随后一个身着青衫的幕僚走进来。
“给杨大人回信,这个农家子定的价格,岂不是会亏本?京中那些老东西犯的事,不能让人家垫呐,你走我的私库,让杨大人帮我把银钱带给人家。”
说完把手里的信也递给了幕僚,幕僚看了看,道:“将军大善,不过这个东西……真能顶饿?”
谢宁川有一丝艰难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然后从桌上拿了水壶,猛的灌了一大口。听到幕僚的话,他把手里剩下的一大半都丢给他,道:“你自己尝尝。”
随后一掀腿甲,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幕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果脆饼,又看了眼跟着这谢宁川走出去的军备官,也掰了一大块塞进嘴里。
“咳……!这,这是……”幕僚后悔了,后悔自己掰了太大一块,如今在嘴里被口水略略润湿,整个都膨胀了一圈,然后塞了满嘴。
他无比艰难的一点一点吞了下去,连忙从桌上拿了个水碗,到了一碗谢宁川的水,大口灌了下去。
“将军别怪我喝你水啊……属下实在忍不住了……”
过了好一会,他平复下来后转身离开了谢宁川的屋子,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研墨回信。
——
整整十万斤水果脆饼,总共耗时十天,全部送出了花家村。
殷若楠也收到了来自杨大人和传说中此次领兵的谢宁川将军的酬劳,总计两千两。
杨大人一千两,谢宁川一千两。
还有木炭的利润、酒楼的分成、段璟白糖的分成。
如今殷若楠手握三千多近四千两的巨款,决定把学堂提上日程。
战事远在邳州,和汴州没什么关系,和花家村就更没什么关系了。
而村里的水车、窑洞等都已经重新修好了,都在正常的运作中。今年因为村长提前说过,所以村里有好些人家大大减少了田地耕种,所以在无须下地的时候,便有些清闲了。
在得知殷若楠有意建学堂时,村长惊得手里的拐杖都扔了。
“你说什么?!你是说……你想在村里建个学堂?”
殷若楠点了点头:“是啊,学堂,我觉得孩子们还是读点书识点字更好,书中自有黄金屋,您不知道吧,像什么木炭、水车都是我在书中看到琢磨出来的。”
“如今虽然木炭很挣钱,但是山上的树是有限的,总有一天要砍完。虽然之前和大家说了以后,大家也有意的在砍了的地方种上树苗,但树成材少说也要大几年十余年。这并不是一个可以传承下去的赚钱的法子,您应该也不希望自己村里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地里打转吧。”
“花家花天哲已经考上了秀才,您也知道秀才有什么用吧?见官不跪自是不用多说,家中田地赋税全免,每个月还可以领两百文钱和五斗米,若是一路高中进了朝中为官,花家可就不是什么乡下泥腿子了。”
村长被她说的心潮澎湃,其实用不着殷若楠说这么多,村长在听到她有意建学堂时就已经激动得不行了,自然是明白读书的重要性的。
只不过有些人只知道读书好,却不知道读书究竟有什么好,在他们看来,供养一个孩子读书,就平白无故多了许多开销。
天天都要用的笔墨纸砚、县学的束脩、拜师礼、考试的开销、日后赶考的费用等等,若是考的不好,几年的花销就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