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
殷若楠起床后，照旧打开窗，她习惯了起床后开窗留个缝透风。
却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触目的白。
青石砖的地面上、刷了灰白色石灰的围墙上、外面的树上……
还有天空中洋洋洒洒、没有断绝的雪花。
殷若楠索性又加了件衣裳，推开门出去。
一夜时间，竟下了三寸多厚的雪，而且到现在也没停。看这势头，恐怕明天都能到一尺了。
“姐姐！下雪了！”殷德珺欢喜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她早起去上厕所，推开门就惊到了。
她们原先的地方，濮阳府淮安县是很少下雪的，至少在殷德珺的记忆中，就下了那么两三次，而且也不大。
殷若楠的记忆里，自己的家乡也没有雪。
她老家位于东南部，极少下雪，后来长大了为了堆雪人，还专门跑到北方去旅游了一个月。
【大旱已经结束，我猜这雪，是瑞雪兆丰年的雪。你觉得呢如意？】
【我猜是鹅毛大雪的雪，你出不了门了。】
殷若楠神情一顿，郁闷的发现，若是照这个下雪的势头，两三天后，这雪就有她腿高了。
【不出门就不出门吧，窝在家里研究食谱，研究吃喝玩乐。】
殷若楠快速的烙了几张鸡蛋饼，裹上葱花腌萝卜丝，再喝上一杯葛根茶，浑身暖热。
连着几天下雪，殷若楠和妹妹便没怎么出门。
又是一批木炭出窑，殷若楠站在门口看他们装好了货准备出发。
自家买的那匹马到底是没派上别的用途，就每隔十天拉一次货，所以刘虎直接把马养在花家了。
这会站在门口，看他们队伍渐行渐远了之后，殷若楠就准备关门回屋上炕。
一撇眼却看到村长见车队离开后，垂着头，耷着手，似乎有些忧愁的转身离去。
出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麻烦？
殷若楠在心里留了个信号。
正好隔天雪停了，殷若楠便安抚好妹妹后，自己出门往花家去。
花英的儿子花天生，在她夜以继日不辞劳苦的训练下，已经能开口和人交流了，只不过反应有点慢而已。
殷若楠也是后来才觉得，这孩子可能一半是先天不足，一半是心理问题。
花天生在院里捏雪玩，花英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一起身，她看见门外一个裹得跟球似的人往这边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挪动，身后留下一串不明显的脚印。
“你舍得出门了？”花英一边笑着，一边把门拉得开了一些。
殷若楠跺了跺脚：“花婶，太冷了呀，也没啥事，我就窝在炕上了。”
花英把门关了，牵着孩子往屋里走。
“那今天怎么过来了，可有事？”
“我没什么事。”
殷若楠坐下，谢过花天容端来的热水后，捧着喝了两口，看向一旁烤火的花忠：“爷爷，我昨天见车队送货，村长好像有些忧愁？可是李封那边有什么事？”
花忠动作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道：
“前几日，我们去看了岩河，发现水深才到脚踝。”
岩河是途经花家村边上田地的一条河，从东北方来。殷若楠来花家村这么久，还从来没下过地，也算的上是养尊处优了。
不过她对种地不了解，只是想到村长忧愁的样子，又听花忠提到岩河，猜测道：“可是担心明年地里不够水？”
花忠抬眼看了看她，也知道她这样的小娃娃是不懂种地的，大概也不知道灌溉用的河水水深只到脚踝有多么严重。
“不是担心明年不够水，这是摆明了不够的。”
“那咱们村旁边还有其他的河流吗？”殷若楠问道。
花英见自己爹情绪不高，便接话道：“有倒是有，但是那条河地势低，水根本过不来。”
殷若楠动作一顿，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她问道：“花婶，咱们现在给地里浇水是怎么个法子？”
花英微微觉得奇怪，但还是解释：“自然是在河流边上挖水沟，让水直接流到地里。”
殷若楠的表情更加古怪了，她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么原始的灌溉方式。
“那条地势更低的河流，河水可够深？”
花英没去看过，不知道，她便看向自己丈夫和哥哥。
花琼点头：“那条河宽的很也深的很，是从咱们南方来的。水流湍急，所以村里各家各户都会耳提面命的提醒自家孩子，让他们不要往那边去。”
殷若楠张了张嘴，正想开口，但又突然想到自己还没见过，不好过早的下定论，便说道：“等天气情况好一些，我想过去看看。”
刘虎的眉毛动了动，他想到从认识这个丫头开始，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不禁带着些许的期盼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方法？”
殷若楠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说：“我心里是有个想法，但是我现在一没见过田地，二没看过河流，暂时不好说。”
花忠脸上带着怀疑，问道：“你当真有方法？”
殷若楠笑了笑，“爷爷，我站在也不知道，等我看了才好说。”
没成想这一等就等到了十二月中旬，快到过年的时候了。
因为那天殷若楠只说了两句，花家几个人都没太放在心里。
再加上大雪过后，山上一种山梨竟然变得汁水充足且甘甜起来。原先殷若楠是发现了这些梨的，当时它们干涩又酸，是第一个被排除掉的。
发现一批好梨，殷若楠便请人采了些，回来做了几道甜品，教会花家两个掌厨的以后，上了串串的摊子。
摊摊的生意便又红火了几天，花家这些日子里，几个女人就一直在忙活着这事，把殷若楠前面说的话全然忘记了。
等到天高云阔再也没下雪的时候，地上的雪也化了个七七八八，道路都变得泥泞起来。殷若楠被如意一提醒，想到了她几乎快忘记了的想法，便来到花家找到了花忠和刘虎花琼几人。
“爷爷，虎叔琼叔，今天有没有空带我去看看那条河啊？”
刘虎听她一说，也才想起来这事。
便带着些激动的心情问道：“你真要去？”
这话的潜台词是，你真有法子？
殷若楠有些好笑的点头：“去啊，去看看嘛，若我那个法子不能用，就再想别的办法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