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从来没跟谢王氏讨论过手上戴的戒指,她也不想去这样讨论,因为她觉得谢王氏太会显摆,那种显摆几近粗俗,叫人心里非常不舒服。
可是,沈氏也不愿意看着许玉去捧谢王氏的臭脚。
她一方面高高在上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方面又鄙视许玉这是在拾人牙慧——是捡她不要的来舔。
对于大儿媳的到来,谢王氏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又继续对许玉说:“这戒指还是你姨母在时给我的,对了好像你白姨也有一个。”
许玉点着头:“那我回头问问,日常没见过她戴呢,不过也说不定,这戒指样式好看,做个压襟或者串上红绳都漂亮。”
沈氏的火气陡得往上窜了一大截,她声音比那俩人高:“母亲!”
许玉本来是打算去下首的,无奈谢王氏喜欢谁就表现的很强烈,她挽着许玉的胳膊,不叫许玉下去,这样一来,沈氏想行礼那就必须朝着许玉了。
谢王氏对沈氏的不满是日积月累的,尤其是今日有许玉对比着。
沈氏不过来了福福身,又不是大礼参拜,谢王氏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错。再说了,许玉还是郡主呢,难道当不起沈氏一个福身礼?
“大呼小叫什么,吓我一跳?”她歪了歪身上,作势要去拿茶水,许玉这才连忙站起来,笑眯眯地看向沈氏道,“大嫂好。”
大嫂双手攥拳垂在身侧,整个人都要炸了。
后来星染偷偷跟春柳她们说:“你们是没看见大奶奶的样子,感觉像杀了她全家一样,不,比杀了她全家还狠。”
郑嬷嬷冷哼:“她那种人我见多了,没准杀了她全家她也不多么难受。”
沈氏僵持着,许玉却不想跟着对着比谁更能僵,遂继续笑着道:“大嫂这是从哪里来?”
沈氏扭头恶狠狠地看着她:“我实在不想管你,可你对生父冷酷无情,这落在世人眼中就是谢氏管教不好子弟儿媳,是在给谢府脸上抹黑。”
许玉笑意盈盈:“大嫂说得话我听不懂,我生父早就死了,尸骨都化成了灰,再说,他的骨灰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我怎么对他冷酷无情了?”
“你胡说,分明外头那人就是你爹。”
谢王氏一拍桌子:“你才胡说八道,宁肯信外人胡言乱语,也不信家里人,你这是何种道理?你这么同情外人,何不把你的嫁妆银子都孝敬了他?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谁叫你出二门去大门的?妇道人家讲究的是什么,这不用我教你吧,你这是学了些什么回来?我素问沈氏擅长教育子女,倒好叫你爹娘来问问,是不是当初抱错了人,怕不是从市井泼妇家里抱的孩子吧?”
沈氏气得哆嗦,外面有关桓王机智分辨产妇与孩子的故事也流传到她耳朵里,事实上,她也暗暗咒骂那偷换孩子的人,然而却没想到谢王氏能利用这一点来讥讽她不是真正的沈家人,这叫沈氏全线崩溃:“母亲,我这不是为了谢家好么?”
谢王氏一挑眉:“你为了谢家好,当着你弟妹的面,我本想给你保留几分面子,怎么,你要我一项一项把你做的‘好’事都再说一遍?”
沈氏脸上青白交错:“您不能这样,不能因为她是郡主了,就这样偏心!”
许玉不耐烦在这里打官司,正要告辞,就见谢缙急匆匆的回来了。
“母亲。”
“嗯,你回来的正好。”
“大哥。”
“好,”谢缙看向许玉,“山上的事我也听说了,这次多亏了你,才没有闹饥荒。”
许玉连忙谦虚:“跟我关系不大,都是先皇后娘娘和公主义母的在天之灵保佑,这才没闹什么乱子。”
她跟谢王氏还解释呢:“义父说公主义母跟皇后娘娘是知己,所以叫我给义母点长明灯的时候,也要给先皇后娘娘供上好的。”
谢王氏想起许玉上山清修,是为了祈福,这会儿态度更和善了。
许玉不想跟谢缙讨论沈氏如何,就直接道:“大哥,前头您叫我管的铺子,这个月虽然有盈余了,却还弥补不了前头几个月的亏损……”
谢缙被弟弟按头讨了一回钱,心理上很容易就接受了,连细问都没问,直接道:“亏了多少钱,叫你大嫂给你。”
沈氏一听钱,还是亏钱,整个人瞬间从斗士升级为圣斗士:“什么钱?我怎么不知道?”
谢王氏倒是知道一二,她这会儿对许玉的包容度高,也没跟着质问。
谢缙:“姨母从前送我的铺子,我不会管,这才让弟妹帮着管理一二,本来就是帮忙,再让弟妹弥补亏空就不好了,你先叫人去取钱吧。”
许玉从旁补充:“统共亏了一千六百两。”
因为生气,所以亏损额度x10
谢王氏的眉毛扬了扬,照旧没多说,沈氏这会儿却仿佛将她视为主心骨:“母亲,这事儿怎么能这么办?给管铺子管的亏损了,不找她麻烦就是好的了,这亏损怎么还得我们出?”
谢缙:“因为是我拜托的弟妹管的铺子,有所亏损自然也该归我。”
谢王氏照旧不理沈氏,这会儿谢王氏空前的冷静,大儿媳将自己当成工具人,反不如小儿媳自己撸起袖子亲自上场。两下对比,高下立现。
谢缙:“先叫人去拿钱。”
沈氏破天荒地冲他吼:“我没钱!”
这种怒气可比按着许玉逼她认爹的那种怒气更真诚,简直是发自肺腑,令人感动。
谢缙却是个慢性子:“我的月钱和俸禄不都交给你了,就算你花用了些,也该还有剩余吧,剩下的算我借你的,等来日再补给你。”
沈氏:“补给我?你拿什么补?”
谢王氏的额头青筋直跳,她没想到这欢欢喜喜敲锣打鼓娶进门的媳妇竟是这么个德行。
她跟谢随舟撕破脸,那是因为谢随舟踩了她的底线,要害两个儿子,可谢缙却没有外室没有妾室通房的,就守着沈氏一个,沈氏竟然还如此不给谢缙脸面。
许玉一看两口子要打架,立即麻溜的撤退:“母亲,我还得收拾行李呢,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