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驸马有很多侄子侄女,从血脉上来说是极其亲近的,但他就是起不来那种超级爱心,怎么说呢,也是有点疼爱的,强盗来了开中门——不多(躲)。
而且,他也不需要侄子侄女在他跟前尽孝,那些卖弄孝心的小心机,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可是许玉又不同,他在许玉这里,就是个慈父,是个瞎了眼只知道闺女好的慈父。
“嫁得太仓促。”
“谢绚也不够成熟。”
“唉,还是我做父亲的无能,叫她没有底气闹。”
三连暴击之下,皇上忘了当初何驸马还写信回来说太喜欢谢绚,乃至于想认个女儿嫁给他,好叫他给自己做半子的事。现在不是让女婿做“半子”那会儿了,听见女儿受委屈,恨不得打女婿“板子”,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许玉睡了两刻钟就醒了,她记挂着谢绚,想他说不定回来就要告诉何驸马,那到时候何驸马难受也没人安慰,所以就提前过来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何驸马温和的叫她坐了,亲自给她煮茶,不等她回话,自己先替她圆上了,“醒了也好,等晚上再好好歇歇,免得夜里走了困,好几日改不过来,自个儿身子难受。”
这份疼爱,让一旁的巴福也忍不住叹息:若是驸马跟公主早早的就有了子嗣,那孩子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了吧。说不定公主也不会早早的就去了。这人啊,心有挂碍的话,才会留恋人世,不舍得早早撒手人寰。
许玉双手捧着茶杯,深深的嗅了一口道:“还是爹这里有好吃的好玩的,爹这里的茶水也好喝,别处喝不到的味道。”八壹中文網
何驸马就浅浅笑起来,连眼角和眉梢都变得和蔼,叫人一看就是个对儿女极尽包容的父亲:“我想了想,清修的事是我跟皇上说的,外头人并不知道,万佛寺那边到底过于简陋,干脆在家里修一个小佛堂算了,心诚则灵,你母亲性子最好,就便知道了也绝对不会怪你。”
何驸马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何府又不是没有内眷,许玉在家里住着,日常去老祖宗那里陪着说话问安,其他时候可以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想出门逛也好,想去看铺子里的生意也好,岂不比在婆家受拘束的强百倍?
他本以为许玉肯定会赞同自己的意见,只等着她点头,打算立即叫巴福着人收拾,谁知许玉却摇头:“一则万佛寺那边已经送了信过去,出尔反尔不好,二来母亲在天有灵,也肯定是喜欢做事有始有终的小孩,我若是只在父亲溺爱下生活,日后怎么变强大来保护父亲?总不能等我四五十岁的时候,受了委屈还要让父亲给我撑腰吧?”
一席话把何驸马哄得心花怒放,跟巴福说:“你看看她,也太懂事了。”
简直不知道怎么夸才好了。
他们这边气氛融洽,一派欢声笑语,从宫里出来回到谢家的谢绚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谢随舟直接拿了个茶杯砸他:“一回京你就去何府,你是何家的儿子吗?谢家没有你这种不孝子孙!”
谢王氏在一旁偏着头冷着眉眼,亦不高兴。
茶杯撞到肩膀上的时候谢绚并没躲,还烫手的茶水直接泅湿了他的衣襟,不过没让他感觉到暖,热气很快就消散了,只余下冷。
“许氏是接了皇上的口谕回来的,为着长公主祈福,所以才将她先送到何府,我已经写信给家里提前说过。”
“说过?说过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你说你说过,我是你下属还是你晚辈?你对着长辈拿什么架子?你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官,谁给你的底气?”
谢绚的目光垂到地上,缓缓在那四分五裂的茶杯上扫过:“我此次进宫,皇上跟我说有意让您起复,还说叫您好生预备预备。”
谢随舟猛地站起来:“你说真的?”
可他立即就跟了一句:“皇上为什么会跟你说?”
谢绚道:“是我岳父跟皇上提起来的,听说皇上抱怨如今中书省做事拖沓,岳父就说父亲在家歇了这么久,也该重新入朝做事了。”
谢随舟突然得到这个喜讯又激动又兴奋,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谢王氏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恭喜他,他这才回神,盯着谢绚看了一阵子,而后道:“你既然做了晋王府长史,就好好侍奉晋王,也别在家多待,早日返回吧。”
谢绚依旧垂着目光:“是。”
谢随舟这才一甩袖子离开了。
他好打发,谢王氏却不好打发。
谢随舟没了官职,对谢王氏当然也是有影响的,第一个影响就是京城的贵族圈子有活动不叫她了,虽然往常她未必去,但不给她下帖子那就是对方的不是。谢王氏是晋王的亲姨母又如何?众人买晋王的帐,却不一定买谢王氏的帐,说白了,晋王有爹,有养母谢皇后,还有外家一大堆人,谢王氏蹦跶的再欢,想叫人因为“晋王姨母”的这个身份把她看眼里,那还是有点单薄了。而谢随舟是她丈夫,夫贵妻荣,她自然能享受到夫君地位水涨船高带来的好处。
所以谢王氏到底还是恭喜了谢随舟,但是她却仍旧对谢绚不满:“何驸马怎么回事?就算真叫你父亲起复,那也该是晋王提起来,也算是卖谢家跟皇后一个人情……”
谢绚娓娓劝道:“晋王已经去了封地,如果多关注朝廷政事,恐怕会引起皇上不喜。晋王在晋地已经十分艰难,不得不拿出私房来补贴王府开支。”
谢王氏立即被转移走了注意力:“难道朝廷没给王府拨款?”
这个谢绚可太有话说了:“拨的银子是有数的,其他的都是东西,譬如拨给晋王的衣料绸缎,金贵倒是金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家都不一定用得起,叫晋王用这些东西去笼络人心么?那些底层的护卫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给他匹好缎子,跟他说这个值一百两银子,他去当铺,人家连五两银子都不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