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的媳妇进门,恨不得媳妇把骨髓也都奉献给婆家,可是自家女儿嫁人不理会娘家,那就觉得这闺女狠毒自私。
许世明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早知道一生下来就溺死。”
他觉得许玉一心扑在谢家,对他这个生父不闻不问,就是不孝不悌,是个该生下来就溺死的东西。
至于当初对许玉的苛待和冷漠,他是半分都不提,有人提一句,他立即反驳:“不是好好的将她养大了?天底下早死早夭的孩子海了去了。”
他一直没放下要怎么使坏,这与谢家的亲若是攀不上,那弄散了也能大快人心。
只是赵英光着实可恶,许世明想起来就觉得赵英光的法子恶心,可他还没更好的办法,当然,办法也不是一点没有,就是要花钱,赵家不心疼银子,许家却不一样。
再说,许世明不认为赵英光没从谢家捞好处,赵英光是舅舅,又不是亲爹,要捞好处也该是自己这个亲爹才是。
一来二去的将赵英光恨得不轻,许老太太更是在家里一天三顿诅咒。
娶媳妇的事有了着落,虽然聘礼要掏空家底,可是许世明很有自信等媳妇进门,那家底还会回来。再说,对方是侯府的姑娘,这种无形的助力才是千金难买的,要不那些商贾之家为什么钻营着想娶个高门的儿媳,还不是看重那门第和人脉么?
许世明一面嫌弃当初的原配赵氏,一面又想再找个赵氏,最好能对着许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只不过这次他也算踢到了铁板。
王承璧:“那家把聘礼收了,转头就开始典当发卖,越窑的秘色瓷盘转头就换成了三文钱一个的粗碟子,至于那些个真金白银,你看吧,能用瓦块充当门面都是好的,怕就怕他们家到时候连抬嫁妆的人都雇不起。”
这家的情况谢绚都听说过,不由诧异:“许家连打听都没打听过?”
王承璧就得意起来:“当然‘打听’了,还不止问了一个人呢。”
侯府再空架子,门脸摆在那里还是好看的,许世明最怕人家看不起自家,有心问不假,但对方一高傲,他自己先虚了,这不就上了当。
“我只是牵了牵线,中间这些事儿可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关我的事啊。”王承璧斜睨了外甥媳妇一眼,他本来觉得许家遭殃许玉肯定高兴,可现在又有点拿不准,就把丑话说到前头。
许玉点头:“舅舅放心,那家越惨我越高兴,便是全都死了,也不值得可怜。”
王承璧一连说了三个好:“我最看不惯那些优柔寡断的女子,有的婆娘明明在婆家受尽欺负,回了娘家还不吱声,娘家人想给她出气,还落她一腚埋怨。”
见谢绚眼神不善,他哈哈两声,转头看着许玉道:“舅舅出力也不为别的,就指望你帮帮忙,让你舅妈早点点头同意嫁我。”
平心而论,王承璧送的这份大礼太合心意了,许家的钱没了,这比挖他们的心肝肺还叫他们痛苦。
谢绚当然不愿意媳妇儿为难,他挡在前头:“舅舅对外甥的疼爱外甥都体察到了,只是舅妈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也不能插手太多,否则日后可怎么处呢?”
王承璧冲他呵呵冷笑两声:“我记得你没去新城之前,跟吏部刘尚书家的那位嫡出的三——”
话没说完就被谢绚捂住了嘴。
谢绚在一瞬间变了脸色,看那样子是十分想不孝一回弄死亲娘舅的。
当然,也亏得王承璧说得快,许玉这才听了一点,不过她也真没太往心里去,就像从前跟何云真和十一娘说的话,君既无情吾便休,谈恋爱谈崩了那不是很正常的么?再说了,谢绚模样生的好,有人追或者喜欢什么人都正常,呵呵,她原先上小学的时候班里就有谈恋爱的呢。
王承璧嘴瓢说秃噜了嘴,一看外甥的脸色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当即站起来。
许玉神色倒不见得多少变化,只是很诚恳地说:“舅舅为我做得事我都领情,夏姑娘那里我会亲自去说的,我跟夏姑娘本来就一见如故,她若是能成为我的舅母,也是美谈一桩。”
这叫王承璧更加愧疚,再看一旁的外甥,额头已然冒起冷汗,可见外甥媳妇虽然平静,那绝对也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王承璧不免双股战战:“其实我刚才就是嘴瓢,哈哈,嘴瓢,舅舅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外甥媳妇千万别往心里去,也别见怪。”
许玉继续微笑:“不会的。舅舅行事磊落,仪态大方,乃是我辈楷模,晚辈只有仰慕的份。”
王承璧觉得自己这会儿已经成了“墓”,外甥的确是很想仰“墓”。
“哈哈,天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们早点歇着。”
王承璧慌不迭的落荒而逃,谢绚不能逃啊,他脑子里过了好几遍,都不知道舅舅怎就记得他七八岁时候的那点子事,那时候他不懂事啊,看见个姑娘长得好看,就说了一嘴而已啊啊啊啊!难道一句话就要此后一辈子为此买单?
关键是现在他要怎么跟媳妇解释?
“你不要听舅舅胡言乱语……”
不行,这句说的叫人听起来就心虚。
“我跟刘尚书家的三姑娘其实并不熟悉……”
也不成,此地无银三百两,许玉反问他一句“你还想怎么熟悉”,他没话说。
谁能料到一向强于言辞的谢二公子也有语拙的一日。
“二奶奶,您看我是跪地砖还是跪搓衣板更好看?”
屋里也没其他人,他心里话一不留神就说了出来。
可说出来后瞬间就轻松了。
大丈夫膝下有黄金又如何?黄金重还是媳妇重?那必然是媳妇更重要!
说大丈夫何患无妻的那些人,都患无好妻!
谢绚都想好了,跪哪个都行,当然如果媳妇儿愿意,他在床上跪着最合心意。
谁知许玉却只笑着道:“你别闹,我想想怎么跟夏姐姐说。”
谢绚瞬间脸色一白:她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