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霜的话一出口,许玉就知道王承璧没戏了,干脆也不多说。
倒是夏如霜问她,她道:“许多人见夏姐姐跟我好,就来问我,那我肯定不敢做主,先来请示您么。”
把夏如霜逗笑了:“现在生意这么忙,我晚上还要挑灯算账,哪里有空去想那个?再说男人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怀孕是女人的事,生孩子过鬼门关也是,男人能干什么?赚钱养家吗?我也能。”
把许玉逗得大笑起来。
谢绚苦笑着摇了摇头,敲敲车壁,叫江雨去买卤蹄膀和酱牛肉:“买到直接送回家,在茶房里热热。”
女人在小日子里火气大,容易怒,他猜之前舅舅肯定也碰壁了,所以妻子见了他也没给个好脸色,所以自己这都是受了舅舅连累。
媳妇儿不高兴,做丈夫的当然要哄,这哄么也是有学问的,先填饱肚腹,再捋顺心事,把媳妇当成最娇贵的猫来照顾就对了。
许玉跟夏如霜又说了一会儿帐上的事,最后夏如霜说:“险些忘了,祁公一直说有事找你,他又不好意思去登谢家的门,就托我捎个话儿,说你若是得空,就在许福记见面说。”
许玉问知祁公如今就在城里,便道:“那一事不烦二主,夏姐姐帮忙把祁公请这儿来吧。”
她让邢妈妈去马车拿件披风,实则是跟谢绚说一声。
祁公来得很快,走过马车的时候看了一眼,呵呵笑着进了茶楼。
“公子也来了,怎么没下车?”
许玉起身走了几步迎他:“打算说两句话就走,夏姐姐说您有事找我,这才留下了。”
祁公明白了,转了话题说起万佛寺的事:“……若是采买石头,花钱的大头在运费上,若是就地取材,花钱的大头则在人工上,我们这边的工匠费用比石城高两成,眼见隆冬,这件事尚且不算很急,只是也不能放着不管。”
石城产石头,物美价廉,万佛寺所在的山上也有石头,可开凿不易,要花费一大笔。
许玉很快就拿定主意:“找人跑一趟去定石头,定好了,我来想办法运,到时候您只管在这边等着接收就是。”
祁公见她主动将最为难的大头都揽了过去,也不再推辞,极其高兴地道:“寺里那边也想从石城采买,我回去就告诉他们一声。”
许玉紧跟着来了一句:“既然要修,就尽量按着寺里的心意来,运费和运力的事都不用您操作,只管告诉我。对了,我回头跟二爷说一声,让他在门房上放个人,到时候您有事就找那个人。”
两个人说完了话,祁公让许玉先走,许玉也没客气,跟夏如霜打了声招呼就上了马车,上去就催着快走。
谢绚笑,压低声音道:“车里也有预备好的,我不看,你换换。”
许玉推他脸:“起开起开。”
再好看的人此刻也顾不得看了。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急赶到家,许玉正要如往常一般回自己的院子,刚下车,谢大老爷的幕僚陈景山就急匆匆的从里头冲出来,两眼发红发肿:“二公子,二奶奶,大老爷有请二位!”
谢绚故意把披风摘下来给了许玉,吩咐她:“我去父亲那里看看,你把这披风送回去,换身衣裳再来见父亲。”
陈景山:“二公子,大老爷要见的是两位。”
谢绚就停下脚步:“你这是——要做我的主?”
陈景山低头:“不敢。”终究是退了一步。
谢绚便给许玉使了个眼色,邢妈妈护着她,快步回了他们的院子。
谢随舟正在屋里破口大骂:“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心狠手辣之人!”
谢绚心道这么想见,怎么不拿镜子照照?
才这样想,屋里突然飞出一面镜子,他眼疾手快地躲开,就是苦了后头的陈景山,被当面呼倒,摔了个屁瓜墩儿。
“父亲!”谢绚扬声道,“陈先生跟着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纵然生他的气,也该好好的说,而不是连打带骂,咱们谢氏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幕僚的。”
“逆子!孽畜!你还不给我滚进来!”
谢绚松开去扶陈景山的手,一撩衣袍进了屋。
谢随舟的屋里弥漫着一股酒气,有几个人或坐或站,都是素日谢随舟的跟班,不过谢绚发现除此之外还有一人躲在屏风后头,呼吸浅而绵长,仿佛睡着了似的。
他才站定,外头谢缙也来了。
“大哥?”
谢绚回身扶了他一把。
谢随舟睁开发红的眼睛,眯着看着这两个玉树临风的儿子。一般人见有子如此,肯定会高兴不迭。可他谢随舟本身就是天之骄子,他用不着用儿子来证明自己!
“逆子,逆子!”他指着谢绚,“你弟弟都不在京中,没想到你连这都容不下他!”
谢绚满头雾水:“父亲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容不下人?不是,我什么时候有弟弟了?”
谢缙问:“父亲是以为我们做了什么?”他一出声,声音清清冷冷,屋里燥热难闻的气味仿佛都遭到切割。
陈景山在后面道:“大爷,二爷,是书院那边的小公子坠崖摔断了腿……”
谢绚脸上的厌恶都掩饰不住:“书院离得京城十万八千里,这件事父亲是怎么想的,认为要怪到我的头上?难不成父亲以为我会妖法,隔空就能做法么?”
谢缙也看向谢随舟。
谢随舟一拍桌子:“混账,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就是忌恨易缜,看不得他好!”
“我已经是探花了,易缜再努力,靠才华考个状元的可能性应该不大,我忌恨一个不如我的人做什么?”
“你,你自然是因为你大哥失踪,所以才恨上他。”
“父亲这话好笑,大哥失踪难不成是因为易缜出手导致?若是这样,说我恨他也倒说的过去。说起来这件事中的确有问题,当日父亲落水,估计是就在河边,那时候去救,只需递过一根长竹竿便能救人,可有人硬是跑去先找大哥,我一直在想,父亲只身犯险就为了来害大哥么?这说不过去,可我现在听父亲这么一说,又觉得十分说得过去了。”
他说着话,目光一个个的从屋里众人脸上滑过,被他看到的,无不都躲闪着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