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渐渐逼近,许玉收到了白夫人的来信,白夫人在信中叮嘱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她年纪小,底子薄,最好等上两年再圆房,另一件事则是说她会带着许耀来为她送嫁,现在他们在路上,大概还有三四天就能到,圆房的事先跟许玉说了,是好让许玉心里有数,而至于谢家那边,她让许大夫写信给谢绚,想必谢绚现在已经收到了,至于谢王氏跟谢随舟,白夫人想必听说了一些内情,话语极其不客气:“长子失踪,恐怕也无心管次子如何,若有问题,我会亲自为你交涉。至于跟大公子定亲的沈家,若是知道此事,恐怕心里巴不得如此。这样将来大嫂进门,对你对她都好。”字里行间都是对许玉的关怀体贴。
许玉看完内心一松,把信纸搁在脸上,闻着墨香仿佛靠在母亲的怀里,她没有跟母亲的缘分,现在是不是上苍对她的补偿呢?
星染慌里慌张地拿下来:“姑娘,这个怎么能往脸上盖?”
许玉长长的眼睫上仿佛也沾了墨香。
过了两天,何驸马叫她去认了几个何家的亲戚,是远在任上的何家二老爷和三老爷的家眷,按辈分许玉应该叫婶母,她笑得甜甜地,由着何驸马指了人,一个个的喊过去:“二婶,三婶……”
二夫人和三夫人是约着差不多时间到的,进门前就不免议论了一番这个何驸马半路认下的义女,说实话没见着人,心里总是有各种猜测,可是或许人跟人之间也是讲究缘分,看着许玉乖乖地跟在何驸马身后,杏眼中闪着纯挚的光,两个人不由必须互看了一眼,纷纷应下不说,还给了丰厚的见面礼。
要是认个义子,那真不如从何家本家里选个孩子,可要是认个义女,是外姓也就不大要紧,更何况义女还能结门好亲,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成为彼此的助力。
至于银钱上,也不过是多一副嫁妆,就当哄大伯开心了。
之前甄氏帮衬着管后宅总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二夫人和三夫人来了就好了,不管是跟亲事有关的还是后宅事务,都逐渐捋顺起来,下仆们都知道这两位夫人乃是官夫人,不敢小觑也不敢怠慢。
二夫人就带着何云真和许玉一块管家,何云真很聪明,只是人一多或者在外人面前,总是不由自主的冷下来,闹得给她回事的下人都战战兢兢,她又很容易看出账上不对劲之处,指出来之后很不客气。
许玉也会指出毛病,不过态度却相对随和,下人们赖一句“写错了”“记差了”,她也能让人改了。
二夫人跟三夫人可惜了一番,觉得何云真要是个儿子的话,五房必然有大前途,至于许玉,能不被那些惯会偷奸耍滑的世仆愚弄,还有办法把事情办的妥帖,两个人就觉得何驸马不是脑子一热收的义女。
两位夫人跟何驸马说起家常,可不就夸许玉跟云真?何驸马很低调的谦虚了一番。抽空打发人叫两个姑娘去库房,让她们去挑自己喜欢的摆件。
何云真选了一幅琉璃内画的山水插屏,何驸马叫人帮她抬去屋里,她怕丫头们弄不好,也跟着走了,剩下许玉则选了一只玉雕的小狗。
何驸马问她:“是喜欢狗么?可以养在家里,等你回娘家再跟它玩。”
许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她不想养,总觉得养了之后就有了牵挂。这跟她当初想跟谢绚要踏雪是不同的,踏雪是一匹聪明的马,她在踏雪面前总觉得碍踏雪一头,而踏雪就是目下无尘的爱豆,她纯属舔狗那一挂的。再者说了,马能活到五六十岁,狗却到了十岁就是老狗,养一条狗,再眼睁睁的送走它,感觉太痛苦了。
她抱着怀里的玉雕小狗说:“还是这样的更可爱。”
何驸马笑过之后带着她往外走,随侍的人远远坠在后头,他这才道:“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想了想觉得你知道些事情也好:凌兮死了。”
“啊?”许玉的确吃惊,她以为有何驸马在宫中的那番话,凌兮即便进了大牢,有些人也该努力保住她的性命才是,谁知真叫何驸马料到了,凌兮死在大牢里。
“是受刑不过,还是……”
这都快过年了,就算牢里新进的死囚也能等到明年秋天问斩。再者刑部真的审理清楚凌兮的罪责,也没道理这么快就把人给斩杀了。
何驸马沉声道:“传出来的消息是自尽。”不过这种说法也就骗骗外人,凌兮为了脱罪都能毒死凌震夫妇了,那还是她的亲生父母,说凌兮自尽,何驸马觉得说不定是周贵身后的人害怕她咬出周贵。
“那刑部审出些什么了吗?”
“海大人的卷宗早就呈递了,就算审出些什么,也是报给皇上。”这时候去打听旁的都太敏感,就连他听说的消息也是刑部自己放出来的。
何驸马又道:“人死债消,我已经命人将她的尸身装裹了,运回吴郡,就葬在她父母身边吧。”
估计九泉之下,凌震夫妇也会想问问女儿怎么能那么狠心。
何驸马问许玉:“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他们狠心绝情?”
许玉摇了摇头,低声道:“如果您纵容他们,他们尝到权力带来的生杀予夺的滋味,眼中就更没有王法了,一个人的内心没有了束缚,会滋生越来越多的贪婪,将来走到哪一步都不好说。”
何驸马点着头:“所以,父亲既希望你能够谨言慎行,还希望你能无惧无畏。就算到了谢家,也不必害怕。”
许玉道:“您放心,皇宫我都进了两次。”
腊月初八,宫里赐了腊八粥下来,何驸马带着众人谢了恩,在祖宗牌位前供奉完,让各房都分下去。
许福记从腊月里开始卖八宝粥,不是做熟的,是将各种大米红枣桂圆等混在一起,寻常人家去米铺零散着买,要么买多了,要么单买一样价格很贵,反而不如在铺子里这样买回来熬粥还省劲。掌柜本来觉得要亏本,等卖掉了几千斤后一算账,竟比分着卖还有赚头,就把这一项保留了下来。